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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虽然知道阮小竹很快就要回去,但根本没想过阮珣那边居然会在这个时候派人过来催阮小竹回去。
是京城那边发生了什么事情吗?阮珣为什么这么着急地催着阮小竹回去?他派了什么人过来护送阮小竹,人是否可靠?
一连好几个问题在萧珥的脑中翻过,他的面上不动声色,只淡淡点点头。
“伯叔可认识过来的人?”
伯叔面上有些尴尬,目光躲闪,“是秦川。”
什么?秦川!萧珥差点跳脚,这个阮珣实在是,派什么人不好,居然把秦川弄过来!这么几天不见,他还以为秦川早回京了呢!
不行,不能就这么让秦川护着阮小竹回京,上次他们两个在琼州……想到那小温房里阮小竹和秦川并肩而立展颜欢笑的模样,萧珥心中就跟蚂蚁啃噬一样麻痒难受。
这怎么成,不过在琼州待了一阵,那秦川就藏不住狼尾巴了,要再护送一阵,到时他又不在京城,秦川要是再对小竹下手,小竹还把他当朋友,不成!
萧珥心中百转千回,脑子转地飞快,要想个办法阻止这事,不成也要他的人跟在小竹身边看着他才放心。
小竹心思单纯,可不是秦川这个一肚子花花心思的人的对手。
“一肚子花花心思”的秦川温文尔雅地站在门外,嘴角噙着一丝淡淡的温和的笑意。他在这晏镇等了几天,总算是等到阮小竹过来了,多日不见,他心中对她的思念又深了许多,好在,很快就能见到了。
只不过是,一门之隔。
正想着,轻掩的门从里面被打开,伯叔红着脸从里面走出来,见到秦川,面色仍旧有些不自然,清咳了一声,“咳,咳,秦公子,劳烦你在这里等会儿。”
不怪伯叔脸红,他刚在屋里说完秦川,就听见身后一声惊喜的欢呼。
“啊,是秦川吗?”
那声音不是阮小竹不是谁,伯叔转过头刚想问阮小竹刚在屋里怎么不吭声,就见那被子底下钻出一个发髻有些凌乱的人来。
他一把年纪的人,还有什么不懂的,面色立即红了起来,恼恨地瞪了一脸无辜的萧珥一眼,然后气呼呼地责骂了几句类似“成何体统”、“要有节制”之类的话,见萧珥和阮小竹两个人毫无愧色,他急火攻心,直接跑了出来。
实在是没脸待下去了,都是他没教好萧珥这个孩子啊!
秦川有些不解其意,明明伯叔刚刚进去还挺正常的,怎么出来是这个样子,他知道屋子里可能有些不妥,但又不好开口问,只能点点头,心中有些担忧地看了屋里一眼。
阮小竹好几天不见秦川,忽然听见他来了,自然是开心的,一时没忍住从被子里跑了出来,等到伯叔走后才发觉自己衣衫凌乱,确实有些不雅。
“璆琅,你快点!”坐在铜镜前,阮小竹忍不住出声催促身后坚持要给她戴发钗的人,不过是根凤钗,戴了都快一刻钟了!
萧珥面上一黑,手中一个哆嗦,差点把阮小竹梳弄好的发髻又弄乱了,小竹她就这么迫不及待地要见到秦川吗,他本来就是故意拖延的。
即使他们两个最后还会见面,但是少见一秒钟也是好的!
阮小竹见那发钗斜斜地挂在发髻上,勉强算是戴了,忙起身理了理裙裳,也顾不上去看萧珥的面色,欢天喜地向门口冲去。
上次救了阮琴之后,她还没跟他道谢呢,这几天也不知道他去哪里了。
秦川耐心地在外面等着,虽然心中焦灼,但听着屋里没什么动静也就安心下来,心里想着阮小竹昔日的种种,正想到他第一次知道阮小竹是个姑娘家的情形时,门再次被拉开。
这次站在门口的人,明眸皓齿,笑靥如花,不正是阮小竹。
“秦川,快进来罢。”阮小竹热情地招呼着秦川,身后站着面色青黑的萧珥。
秦川从善如流地走了进去,却在门口被萧珥挡住了去路。
萧珥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地看了秦川一眼,然后从鼻子里哼出一个“哼”字,让开了挡住的路。
秦川倒也不介意,面上仍旧是温和的笑,仿佛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一样,跟阮小竹两人面对面坐在桌子上,这才缓缓地从袖子里拿出一封书信。
“小竹,这是陛下给你的亲笔信。”秦川对阮珣的称呼不再是往日的阮公子,换成了正式的陛下。
阮小竹倒茶的动作一僵,然后不动声色地继续倒完一杯茶水,这才接过秦川手里的信,展开粗粗看了下。
阮珣的信很简短,最开始问她的好,后边便是说让秦川接她回京,尽快启程,一路都有亲卫军护送,不用担心安全,其他事情一概没提。
但阮小竹能感觉到阮珣这封信里的急促之意,他着急让自己回京,是京城里出了什么事情吗?可她这边为什么什么消息都没有?
阮小竹把手边的茶水推到秦川面前,随手把信放到一边,这才笑着道,“好久不见了,那日你救了小琴,我还未跟你好好道谢,辛苦了,你的情我都记在心里。”
“不过举手之劳,当不得什么大恩大情。”秦川淡淡笑了一声,只是那笑意不达眼底。
阮小竹这是在跟他客套,她这是要跟自己划开距离了吗?
阮小竹自然是在跟秦川划开距离,因为秦川刚刚对阮珣的称呼,她才忽然意识到,秦川这次来不是以她的知己秦川的身份,而是新启国信阳侯的身份,他如今……阮小竹抬头看了秦川一眼。
秦川面色温润,眼神清澈,俊眉星眸,仍旧是之前那个温文尔雅,虽着布衫却不掩一身卓然气质的贵公子,可他的眉宇间,却多了一丝沉着,似乎淤积了不少的心事。
虽还是昔日的容颜,但他已经不是之前那个洒脱不羁,无忧无虑的秦公子了。
阮小竹心中叹了一口气,语气自然也就熟稔中透露着疏离,“是非恩情我都记在心中,必定是不会辜负的,阿川你也不必过于自谦。”阮小竹状似随意地问道,“这些日子,你都在这晏镇吗?”
秦川面上笑意一顿,很快点点头,“因着有些事情需要处理,在这逗留了许多天了,今日接到陛下的信才知道小竹你也过来了。”
这话倒是真的,因为要秘密处理一些人,秦川这些日子忙地脚不着地,就算有心也根本没时间去查阮小竹的行踪,他心中还担心阮小竹直接跟着萧珥去建州,谁知道忽然喜从天降。
阮珣来信让他护送阮小竹回京。
这件事情有些蹊跷,秦川不是没有感觉到,好端端地阮珣忽然着急要阮小竹回京,肯定是有什么事情没有说明。
但是想到阮小竹会回去京城,他又有很长的一段时间能经常看到阮小竹了,他的心里就是一阵欢喜,哪里还顾得上想其他的。
阮珣是阮小竹的亲弟弟,对阮小竹的维护他是看在眼里的,他总不至于害阮小竹。
秦川这些日子居然是在处理公务,这小小的晏镇能有什么公务需要秦川亲力亲为,阮小竹想到隐门之外盘踞的那些势力,那日救阮琴回来之后,他们就像忽然从人间蒸发了一样,再不见踪影,除了死在隐门中的那些,其他的人呢?
想到这里,阮小竹心中泛上一阵寒意。
不,不可能!她心中一直摇头,阮珣不可能对他们出手,那些人必定都见势头不好所以知难而退离开了。
可是,心底有个叫嚣的声音告诉阮小竹,那些人根本没有机会离开这里,他们都被阮珣命人秘密处置了,或许还活着,或许已经全部悄无声息地离开了这个世界。
“呕!”阮小竹仿佛看到那群人死亡的样子,心里直泛恶心,面色发白。
萧珥和秦川见状,两个人几乎是同时动了。
“小竹,你怎么了?”
“小竹!”
萧珥扶住阮小竹的肩膀,面上急切地看着阮小竹,她的病根还要养一阵子呢,不会是刚刚赤脚着凉了吧?
阮小竹勉力让自己挥去脑中的影像,紧紧闭上眼睛再缓缓睁开,然后才冲萧珥笑了笑,“没事,大略是这几日汤水喝地多了些。”说着,还调皮地冲萧珥眨了眨眼睛。
萧珥看着她这逗趣的模样,却没有往日的欣喜,只淡淡地摸了下她高耸的发髻,没有说什么。
秦川僵硬地收回自己伸在半空中的手,呆呆地看着相视而笑的萧珥和阮小竹,心中一阵阵地痛起来。
“我们什么时候启程?”阮小竹转头看向秦川。
秦川早在阮小竹转头的瞬间,面色便恢复如常,他温声道,“陛下说越快越好,我已经备好了马车,收拾好了行装,如今只等你了,小竹你什么时候方便?”
这么急,阮小竹垂下眼眸,浓密的眼睫毛挡住了她眼中的晦暗眸光,她沉吟一会儿,“我这边才得到消息,最快也要明日辰时。”
“那便定在明日辰时吧。”秦川站起身,温柔地笑了笑,“小竹你先收拾行装,我明日辰时过来,在客栈外面等你。”
说完,他缓步走出房间,只有他自己知道,他这是近乎逃亡地离开这个地方。
萧珥看着秦川远去的背影,眼神晦涩,直到他消失了,这才转头看向阮小竹,大手轻轻搭在她的肩膀上,“小竹,阮珣为什么要你这么快回京?”
“我不知道。”阮小竹摇摇头,她伸手搭在萧珥的手背上,抬头看向他,“璆琅,我也正好有事要回京城,你等我可好?”
阮小竹的事情,萧珥眼睛微微眯了眯,很快想到苏雨篱,那手札他还没问过阮小竹呢,阮小竹也没有主动开口跟他提,想必是还不想跟他说。
也罢,既然是苏雨篱的事情,那就让她自己做主吧,等到时机成熟,想必她一定会跟自己说的,萧珥深吸一口气,目光幽暗地看向阮小竹,“我自然是等你的,我如今还不能让你光明正大地跟我走,你可愿意等我?”
替嫁一事是阮小竹心中的痛,又岂不是萧珥心里的梗,等到手边事了,他必定要给阮小竹恢复身份,让她做他真正的妻子。
看着萧珥深如临渊的眼睛,阮小竹目光颤了颤,良久,她轻轻点点头。
不管多久,我都愿意等你。相信我们彼此的等待,一定会有最好的结果,因为我们都彼此珍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