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岚姐从北城回来了,第一时间约我们几个出去聚,可联系不上我,急得四处托人找我。
岚姐跟我关系特别好,她比我年长二十岁,是风尘圈里的鼻祖,第一批的。
我得到过她指点,怎么走路怎么微笑,怎么撩发怎么说话,都和大街上普通姑娘不一样,分明着暗着,特有名的都是暗着骚那类,明着来有时候让人反感。
我挺有天赋,可我放不开,很多东西做一半就不好意思,她问我有底线吗,我说有。
她当时没说话,后来我干了俩月,她见我真守住了底线,她跟我说如果到我退出这圈子那天还能做到,我将来一定有出息。
我不知道跟了周逸辞不算我的出息,不可否认我赢了很多虎视眈眈的女人,虽然赢的过程不光彩,最后风光就得了。
岚姐真就惊为天人了,那脸蛋挑不出毛病,农村姑娘,皮肤糙,除了这个真是毫无瑕疵,一经理慧眼看上她了,自掏腰包喂她吃喝,牛奶浴水瓜蒸,把她养得白里透红,从小山芋变成了鸡蛋清,下血本整整调教了两年。
岚姐十六岁正式挂牌,一夜之间声名鹊起,连带着那颇有远见的经理都成了行业抢手货,不到俩月就把经理在她身上投资的钱都捞回来了。
岚姐有头脑,会来事,恰到好处,关键是美,女人的优点她占全了。
那几年各个场所都争她,甚至不同城市这边扛旗的都在抢她,高价挖墙脚,圈子里还有挺红的姑娘联手雇人要搞臭她,嫌她碍眼挡财路。
她和陈红不同,她没心,什么知恩图报安分守己,她一概不管,谁出价高她就去哪儿,不知道和多少场所撕破脸,有人报复她,但她投奔的场所立刻就会不惜一切保她,所以岚姐真是风光了小半辈子,就指着男人对她美貌的贪婪活得风生水起。
她十几年前就赚翻了,毫不夸张说,国内最早一批开上私人轿车的,就有她一份子,那时候她才二十出头。
她二十八那年爱上一捡垃圾的,真的,和她年纪差不多,读研究生,家没钱,自己拾废品凑学费,没地方找兼职做,就只能捡煤球钢筋这些卖废品,可工地看得严,有时候挨打,捡垃圾最保险,那男的就在她住处附近捡,穷但骨头硬,不受施舍,所以岚姐就想法设法帮他,她不喜欢喝饮料,为了给他凑瓶子,她场所里天天请大家喝啤酒,然后收易拉罐酒瓶子,转天给他,一来二去就这么认识了。
那男的后来真考上了,医学系,去法国开诊所,再也没回来过,岚姐等了三年多吧,也死心了。
之后她开始一边做经理一边跟有钱男人,日子过得好,钱跟擦屁股纸一样,多得她掉两张都懒得弯腰捡,可她再没爱上过谁。
她教育我如果有机会脱离苦海,千万别犹豫。
但她说跟男人得挑,不是什么靠山都能跟,做生意的,混仕途的,唯独不能跟特阴险的,比如周逸辞这种男人,商人也做,可指着开场所赚钱,这种人玩起命来特别狠,什么都不顾,说崩就崩。
我到江北工作是岚姐当经理的最后一个月,她这两年都在北城,听说已经结婚了,就嫁给了当初带她走那个主儿,五十多岁有点胖,对她很不错,不嫌弃她,岚姐也惜福,从跟他那天起没轧过其他男人,就是指同时好几个人,和娱乐圈轧戏差不多,都说女人过得好不好,看她气色就知道了,我到梦江楼见岚姐第一眼,就知道她过得滋润,眼睛里的笑容藏都藏不住。
服务生带着我从门口拐入大堂靠近窗户的位置,何曼正坐在椅子上涂指甲油,一脸的轻蔑,她轻蔑于对面那俩挽着岚姐胳膊聊珠宝的小姐,穿得珠光宝气,见过两次,逢年过节到场所看陈红,一朝得志的小姨太太,不知道东南西北了。
我和岚姐打了招呼在何曼旁边落座,手在鼻子前挥了两下,我捅她肋叉子,“太味儿了,收起来。”
何曼努了努嘴,我顺着她眼神看过去,她是给我指坐岚姐左边的,“她靠山马上就要搞进去了,她还跟没事人似的,有她哭的时候。
这一身名牌不扒则已,扒下来就是狠狠的,连皮都给她扯了。”
我看她愤世嫉俗那扭曲的小脸蛋,恨不得给人生吞活剥了,“她混得再好,有你一个月从男人身上捞得多吗?你跟她小虾米计较什么。”
何曼听我这么说才露出一丝笑容,“那是,我吃着红烧肉和她争一碗糊了的米饭干什么。”
她凑过来小声贴着我耳朵说,“岚姐男人都五十八了,那满脸褶子,你没瞧见,刚还拿照片给我看呢,吓我差点把舌头咬了,真没见过那么丑的,丑得恶心,也不知道显摆什么。”
我桌子底下掐了她一下,“那是老大姐,这行鼻祖,在她面前老实点,别说错话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岚姐好久没见我了,她和我碰了杯酒,问我过得怎么样,我说还凑合,她旁边那姑娘阴阳怪气说,“程欢在江北混两年了,加起来赚的还没岚姐一个镯子钱多。”
“喲,你有岚姐一个镯子多呗?”
何曼翻着白眼立刻呛回去,“小蹄子口儿还挺傲?岚姐那是上等的翡翠玉,嵌着红宝石你丫没看见啊,你两年能赚几个一百万?嫉妒岚姐变着法的贬她呢吧?程欢赚多少数儿你知道?你和她存钱那银行保安有一腿啊?”
何曼说话忒难听,大庭广众的,其他几桌都看过来了,那女的脸儿没挂住,梗着脖子骂了她一声有病,何曼蹭地从椅子上蹿起来,抄起皮包抡圆了照着她脑袋砍下去,“去你奶奶的,敢在老娘面前叫嚣,你以前什么德行以为我不知道?一身高仿A货,五毛钱一对耳钉,两元店买来的项链,装专柜高订,糊弄没见识的人拿你当祖宗,现在傍了有钱的把自己当阔太太了?能捧你也能摔死你!”
饭还没吃俩人掐起来了,那女的有人撑腰也不甘示弱,起身和她撕扯起来,桌上碟子碗东倒西歪沙拉乱响,岚姐在她们拉扯中低头朝我喊了一嗓子,“欢欢把何曼先拉出去,我们单独聚!”
何曼手重,那女的也不是善茬,俩人都豁出去了,岚姐和我还险些误伤,再不分开真要动刀了,我答应声赶紧从后头把何曼抱住,何曼疯了吵吵着让我松开不然绝交,我哪敢松,她已经准备脱鞋了,她鞋底子嵌着铆钉,砸脸一下能活活搞破相,我连拉带拽把何曼从桌子里拖出来,岚姐就使劲扯着那女孩,总算制止了一场胶着的女人撕逼大战。
何曼骂骂咧咧站在门口脸都急红了,“还在我面前装,就跟谁傍不上似的,能在场所里混出来的才是真本事,拿自己当根葱了,从进门我就看她不顺眼,十个手指头八个戴了戒指,她平时也这么打扮啊?吃饱了撑的吧!
不勒得慌啊,显摆给谁看。”
她朝地上啐了口痰,两只手叉腰呼哧呼哧直喘,我用手捶打她后背帮她顺气,她仍旧在我耳边喋喋不休的骂着。
我起初还听得见她骂,顺口答音附和两句哄着她点,但后来我我所有注意力都被街道对面一对忽然出现的男女吸引了过去。
我用手狠狠揉了揉眼睛,揉到干涩通红,那真切存在的一幕终于让我相信不是幻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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