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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宁的视线,慢慢失去了移开的力气。
她目不转睛地看着迦岚。
少年身上的黑色衣袍,用银色丝线密密麻麻绣着大片盛开的龙爪花。
那仿佛冰霜冻就一般的颜色,让她想起了龙爪花的另一个名字——彼岸花。
因着有叶无花,有花无叶的怪模样,虽然是雨后山间常见的花,但它好像生来便比旁的花木要多出两分神秘。
如今开在渡灵司里,便真成了彼岸之花。
灼灼似火的颜色,有着摄人心魄的美。
此岸的人被诱惑着,丢掉皮囊,飞蛾扑火般栽进彼岸的美景。
就是唐宁,也觉得那些花美极了。
岸上的黑衣少年,站在台矶上,忽然让人给他取了面镜子来。
磨得很亮的铜镜,轻松照出他的脸。
眉眼五官,全清晰得可怕。
镜子外的迦岚,愣了愣。
明明看的是自己的脸,但不知道为什么,看着镜子里的人,他总觉得那不是自己。
铜镜跌落在地上,发出“哐当”
一声巨响。
黑衣小童子齐刷刷朝他看过来。
迦岚捂住了脸。
他第一次知道,自己和父亲原来生得这般相似。
难怪阿炎刚醒过来时,看见他的第一眼,叫的是绫生大人。
如果他再年长几岁,老成一些,大概便真的和父亲一模一样了。
可他讨厌父亲的脸。
赤脚踩过镜面,迦岚大步向门外走去。
黑衣小童子见状,看看浴池里的唐宁,也一个跟着一个,脚步轻轻地退了下去。
室内突然变得安静,唐宁几乎可以听见水流的声音。
她蹙眉望向门口。
门扇紧闭,已经听不见一点脚步声。
解开衣带,唐宁脱下了衣裳。
温暖的水流包裹着光裸的肌肤,让她情不自禁长舒了一口气。
连日来紧绷的思绪,好像也被这份温暖和舒适给融化了。
她沉下去,泡在水里,看见花瓣小船一样浮在头顶上。
水里的她,有着雪白的皮肤,匀称的肉体。
健康的长腿,在水中摆动,唐宁游了两下,只觉得周身松快。
舒舒服服洗了个澡后,她从水里站起来,走出浴池,弯腰去捡一旁的新衣裳。
袒露在空气里的少女背脊,骨肉匀停,光洁如玉,几乎看不见一个毛孔。
可因为弯腰而微微隆起的脊骨上,却生着一粒奇怪的小痣。
鲜血一样通红的痣,只有胡麻般大小,长在皮肤里,平平坦坦,没有丝毫凸起的迹象。
水滴沿着湿发,滴滴答答流淌到地上。
唐宁抓着衣裳,站直身体。
红色小痣随着她的动作,突然从圆变长,慢慢向上爬了一节。
这颗痣,原本只长在尾椎上方不到一尺的地方,像针扎出来的一样,小小的只有一点。
可现在,它变成了一条短短的细线。
唐宁挽起头发,回身擦干身体。
红色的细线,却刚好长在她看不见的地方。
手摸上去,那里也是光滑的。
不痛不痒,毫无知觉。
唐宁展开簇新的衣裳,仔细穿好后,拎着湿哒哒的绣鞋,朝门口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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