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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予安心中却还是有几分说不出的疑惑,他垂眼看着霍令仪有心想问上一回,只是看着她一身素服半面倦容,那些疑问也都尽数消散了…或许是他想多了。
如今晏晏初遭人世大悲大拗,自然会有情绪不稳的时候,等再过些日子就会好了。
他思及此便也未说什么,只是又宽慰了人几句才往外走去。
红玉打了帘子走了进来,她的面上还有几分不解,口中也是说道:“郡主,柳世子今儿个怎么这么早就走了?”
霍令仪闻言便朝红玉看去,待瞧见她面上的懵懂不解,她什么都未说,只是把手中油纸包放到红玉的手上径直朝外走去。
…
锦瑟斋。
晚间,霍令仪陪着霍令君玩闹了一会,等把他哄睡着了才打了帘子往外走去…许氏正在外头做着女红,见她出来便笑着说道:“瞧你这一头汗,你弟弟顽劣,你也别总是纵着他,没得累着了身子。”
霍令仪闻言也只是轻轻笑了笑。
她朝人走过去,由着人拭了这满头的汗,才开口问道:“母妃这是在做什么?”
许氏闻言握着帕子的手却是一顿,她垂眼看着手中的衣裳,却是过了许久才开口说道:“这衣裳还是你父王离开燕京的时候绣得,如今衣裳快绣好了他却穿不着了…”
她这话说完是又跟着几日:“等再过几日你父王的祭日也要到了。”
霍令仪听到这话也跟着沉默了一瞬,她的指腹滑过衣裳上头用金线绣着的纹路,心下是轻轻叹了口气:“等到了那日,我陪您一道去吧。”
父王出殡的时候她在去边陲的路上,如今七七大祭,她想去清平寺替他上一炷香。
许氏自然是应了,她把手中的衣裳放在一旁的绣篓中,跟着才又朝霍令仪看去,却是又过了一会才开口说道:“你明年也该及笈了,若不是你父王的缘故,等过了及笈你也该嫁给信芳了。”
霍令仪听闻这话,倚在许氏怀里的身子还是有片刻的僵硬…可也不过这起子功夫,她便开了口:“我和他虽是自幼长大,却也没定个什么婚约,何必耽误人家。”
她说话的语调未有什么异样,可那双微微低垂的眼中却是一片清冷之色。
许氏未曾察觉到她的不同寻常,闻言也只是柔声说道:“你和信芳虽然未曾有过婚约,可咱们两家素来走得近,这心思却是早就存了的…”
她说到这,手便撑在霍令仪的头上轻轻揉了一揉,跟着是一句:“何况信芳是个好孩子,早在你父王出殡那会,他就来与我说了…他愿意等,等着你除服之后再迎娶你进门。”
这话——
霍令仪并不是头回听。
前世柳予安也曾郑重其事得与她说过,他说他会等她,等到她除服后再娶她。
彼时她听到这话的时候,是什么样的心情呢?那时她的父王才刚刚归天不久,正是她这顺遂人世里最灰暗的日子,可因为他的这番话,却让她对这个人世又多了几分希望。
霍令仪想到这,袖下的手忍不住还是收拢了几分。
她曾不止一次得想问一问柳予安,究竟于他而言,最重要的是什么?
她曾那样信任他,就像相信每天的太阳会从东边升起一样…这苍茫人世,浮沉岁月,她什么都不信,只信他柳予安一个人。
她以为这余后的这一生,会有他的相伴…可他又是怎么对她的?新婚之际,她一身大红婚服坐在喜床之上,带着满腔的激动和对未来生活的期待,等着她的夫君出现,等着他来挑起她的红盖头与她共饮一杯合衾酒。
后来,柳予安出现了——
他穿着一身大红婚服负手站在她的身前,温润如玉,却是她从未见过的肃色面容。
“夫君…”
“晏晏,我不能娶你了。”
可她最终又得到了什么呢?若是连自己的身边人都不能护住,即便她再是行正坐端又有什么用?以后的道路上她还会面对许多事,也许有一天她这双手也会真正地沾上旁人的鲜血,可她不敢惧更不敢退。
这四方天地人心太过复杂,阴谋诡谲更是层出不穷,若她退了惧了,她又岂能护得住母妃和弟弟?
霍令仪想到这脊背便又挺直了几分,在那日头的照射下,明明是暑气最热的时候,可她的背影却仿佛透着无边的寂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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