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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吃饭已完全不喝酒了。
我喝的水像大部分山中的水一样,有点硬,不易消化。
总之,喝得太多,不到两个月,一直很好的胃全给弄坏了。
我知道,胃吃什么也消化不了了,别指望治好了。
与此同时,我又出了点事,不论其本身还是它对我一生的恶劣影响,都是很奇特的。
一天早上,身体并没比往日差,在支起一张小桌子的时候,我觉得体内产生一种突然的、几乎是不可思议的震动,好比是血液里起了一股风暴,立刻遍及全身。
动脉跳动得异常激烈,我不仅感觉,甚至听到它的跳动声,特别是颈动脉的跳动。
同时,耳朵里也响得厉害,有三种或者可以说是四种声音:粗而沉的声音,像流水似的较清晰的潺潺声,很尖的哨声和我刚才说的、不用按脉也无须手触身体便能数出次数的跳动声。
耳朵里的声响那么厉害,使我失去了以前那种敏锐的听觉,使我虽未成为聋子,但自此之后便重听了。
大家可以想见我是多么吃惊,多么恐慌。
我以为要死了,便躺到床上去。
医生请来了。
我哆嗦着向他叙述病症,认为自己是没救了。
我认为他也是这么看的,但他尽了自己的职责。
他向我讲了一大套,我一点儿也没听懂。
然后,他按照他的高明理论,开始在我那“贱体”
上进行他所喜欢的那种试验疗法。
那疗法极其难受,极其恶心,而且效果极差,所以我很快便厌烦了。
几个星期之后,我看到既不见好也不见坏,便下床了,恢复了日常生活,不去管动脉的跳动和耳鸣了。
从那以后,也就是说三十年来,这毛病一分钟也没好过。
在这之前,我是个很能睡的人。
出现所有这些症状之后,我至今一直严重失眠。
当时我就想,我已去日无多了。
这反倒使我有一段时间不再去操心治病的事了。
既然活不了多久了,我便决心尽可能充分利用我剩下的一点点时间。
多亏了大自然的特别恩宠,使我在这么悲惨的状况之下,得以免除似乎本该遭受的痛苦。
我虽受到嗡嗡声的干扰,但并未感觉难受:除了夜晚失眠和总是气短而外,并未给日常生活带来其他任何不便,而且气短也未发展成气喘,只是在我想跑步或活动稍微激烈点时才有所感觉。
这个病本该摧毁我身体的,却只是扑灭了我的激情,为此,我每天都因它在我心灵上所产生的良好效果而感谢上苍。
我可以大言不惭地说,我只是在把自己看作一个死人时才开始活着的。
我对我要抛开的东西给予了真正的重视,开始关心更加崇高的事情,仿佛要提前完成应该很快完成而一直疏忽至今的事一样。
我常以自己的方式去理解宗教,却从未完全抛开宗教。
回到这个题目上来对我并没费什么事,而这个题目对那么多人是极其悲伤的,但对以此作为一种慰藉和希望目标的人来说则是极其亲切的。
在这个问题上,妈妈对我来说比所有的神学家都更为有用。
她对所有的事都有一整套看法,所以对宗教也不例外。
这套看法包括一些很散乱的观念,有的很健康,有的则很荒唐:还包括一些与她的性格有关的见解以及源自其教育的偏见。
一般来说,善男信女们总是把上帝看作同自己一样:好人把上帝看成是善良的,恶人视上帝为凶恶的:愤懑易怒的信徒看见的只是地狱,因为他们想把所有的人打下地狱,仁爱温情的人则不怎么相信有地狱。
有一件事令我惊诧不已,善良的费讷隆在他的《忒勒马科斯历险记》中谈论地狱时,仿佛他真的认为它存在似的。
但我可希望他当时是在撒谎,因为不管你是多么诚实,在你当了主教的时候,你有时也不得不撒谎。
妈妈对我不撒谎,她那颗无怨的心灵不可能把上帝想象成为凶神恶煞,信徒们看到的是正义与惩罚,而她看到的则只是宽容与仁慈。
她经常说,上帝如要求我们行为端正,那它就无正义可言了,因为它并没有给过我们这么做的条件,所以那就等于是强人所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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