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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人皆道唐三小姐天真过头,呆笨愚蠢,季嬷嬷在这一瞬间却恍惚觉得所有人都错了。
世人眼里的天真无邪,似乎只是唐三小姐保护自己的一道屏障,迷惑众人的一张面具。
被自己的想法惊了一跳,季嬷嬷扭头紧盯住唐果儿,打量又打量。
唐果儿脸上的笑容自然得很,纯真到无可挑剔。
季嬷嬷收回目光,或许是她错觉了,唐三小姐如果真是大智若愚,且能伪装到这个地步,那心机该有多深?
就算是她见惯了大家族的勾心斗角,说到底也不过只是一个十五岁的孩子,怎么可能有这么深的城府?
从唐果儿的笑里回过神,季嬷嬷走上前,俯身在太后耳边恭敬的细声道,“太后,时辰不早了,该继续礼佛了。”
太后朝着唐果儿点点头,闭上眼,一下一下继续敲起眼前的木鱼。
季嬷嬷见状也跪到一边,捧起佛经轻声念起来。
谁也没注意,当落在身上的两道视线撤去后,唐果儿的目光慢慢暗了下来,与禅房的昏暗光线融合在一起,她嘴角的笑一点一点收拢,最后弯成一个得体的弧度。
她也跟着敲起木鱼来,不快不慢,跟着太后的节奏,此起彼伏。
禅房中点的香,朦胧白烟袅袅散开,浅淡的檀香味里,跪坐着的三人渐渐静下心。
一室静谧里,呼吸早已微不可闻,只余木鱼声声,愈发清朗沉稳。
高坐金莲台的佛祖,似被禅房三人的虔诚所打动,它的眼睛竟突然动了动。
落日余晖洒在山林里,黛青的树木蒙上金辉,白瓦青墙的云顶寺坐落在山野间,成了远离纷争的世外之境。
倦鸟归巢,走兽回穴,知了鸣啼和着一片蛙声,傍晚的山野竟渐渐热闹起来。
当最后一束夕阳斜洒在禅房的屋檐下,禅房的门被敲响了。
木鱼声嘎然停了下来,太后徐徐睁开眼皮,眼底一片的清明。
“殿中已备好粗陋素斋,请太后移驾用膳。”
禅房外的声音,如一道清水流过心坎。
太后轻轻放下木鱼,在季嬷嬷的搀扶下起身,亲自上去开了门。
阳光蓦然涌进,唐果儿不禁抬手遮了遮,她扭头看去,玄静师太站在斜阳里,灰白的袍子散发着浅浅的光辉,眉目间平和而干净,一双眼睛透着真正出尘的淡然。
不远不近,却似有冥冥的吸引力,唐果儿毫无预兆的坠尽那双眼睛里。
一瞬间无数的小人儿跃然在脑海之中,砸破重重外界因素禁锢的枷锁,每一个都是她自己最真实的缩小版。
爱恨嗔痴,喜怒哀乐,她所极力隐藏的一切,在这一瞬变得清晰无比。
甚至连一直以来,超出她掌握的那些莫名残留在这具身体内的情绪,她想弄清楚的怨念与戾气,也豁然明朗。
一份不属于她的记忆如潮水滚滚涌进脑海,那是另一个人的想法,是原来那个唐果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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