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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五章 锦缠道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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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孙九郎抱拳的双手蓦地紧紧握住。

    此话,倒也不假。

    他未能护住芝娘,是有错在先。可此后谢府所作所为,却无不叫人心寒,竟生生将芝娘逼至绝境!

    孙九郎紧咬着牙,本还抱着一丝侥幸,看来,到底是自己天真了。

    可芝娘,他的芝娘,还躺在谢氏宗祠。便是牌位,他亦不得看上一眼。当真,是好狠的心啊!

    孙九郎缓了缓气息,似乎还欲再说些什么。

    却听二郎冷言道:

    “孙府尹请回吧!”

    还不待孙九郎应声,二郎又紧接着向帘外丫头道:

    “送客。”

    那语气不重不轻,只像是寻常交代嘱咐,却又带着不在意的轻蔑。

    眼前之人,还配不上让他动气。

    孙九郎黯了黯神色,一声自嘲的笑,只随丫头去了。

    周夫人听闻孙九郎归来,愧疚并着期盼,忙让丫头递出银钱打听。

    大丫头玉络正急匆匆地回来,一面喘着气:

    “二夫人,孙郎君是来了。我瞧得真真儿的,正与二郎君过话呢!”

    “哎!”周夫人蹙着眉,“这孩子,回京便回京吧!又何苦往这府上凑?当年的事,还没吃够苦头么!”

    玉络忙扶着周夫人:

    “二夫人可别忧心。前日御医才来,不是要二夫人兀自保养么?”

    周夫人摇了摇头:

    “他到底是芝儿的夫婿。当年也怪我糊涂,听信人言,活活逼死了芝儿!”

    正说着,只见周夫人一瞬老泪纵横,手巾已然湿了半张。

    “此事怪不得二夫人。”玉络忙劝,又道,“听门外丫头说,似乎,孙郎君此来,只是为着祭拜大娘子。可……”

    “可什么?”周夫人忽瞪大了眼。

    “可……”玉络有些犹疑,“可……二郎君不让。”

    “这算什么事?”周夫人拍案而起,“他一个小辈,还轮着他说让不让了?”

    “嘘!”玉络忙做了个禁声的手势,一面朝四下看了看。

    她心惊胆战地,只向周夫人低声道:

    “二夫人,隔墙有耳啊!”

    周夫人瞥她一眼,又叹了口气。

    隔墙有耳的道理,她如何不知道?

    不过,这些妇人的抱怨牢骚,二郎又岂会放在眼里?可若没有这些牢骚,怕才真正让人生疑忌惮吧!

    周夫人压了压声音,耳语道:

    “我倒想成全这孩子的一片痴心。”

    “这……”玉络有些不解,如今周夫人自己亦是困在一方小院,如何还能成全他人?

    周夫人遂道:

    “你去寻七娘子,将事情说明白,她自会帮忙。”

    “七娘子?”玉络更是不解。七娘子从来不管这些,又是个时时惹事的,干什么寻她来?

    周夫人早知她心中所想,只道:

    “当年,芝儿要随孙九郎去。满屋子的衣冠楚楚,皆漠然相待。唯有七娘子,替芝儿分辩过一句。”

    玉络忆起那日的境况,似乎是这么回事。

    至七娘那处时,谢菱亦在。玉络只将周夫人交代之事细细说来,问七娘要不要帮忙。

    谁知果如周夫人所料,七娘二话不说,便仗义应下。

    待玉络去后,谢菱看了看七娘,只摇头劝道:

    “七姐姐何苦管这闲事呢?”

    “这并非闲事,”七娘道,“此是大姐姐的事啊!”

    谢菱心道:于内,家中几方牵扯;于外,朝堂风云莫变;孙九郎的祭拜,昭示着他与谢府的亲属内外,又岂止是大姐姐的事?

    而这个道理,七娘未必不知,故而谢菱要劝。

    她又道:

    “七姐姐莫要糊涂啊!”

    “菱儿,”七娘拉上她的手,低头道,“我知你的顾虑,我亦明白的。可大姐姐去得那般可怜,到底叫人于心不忍啊!此举与孙姐夫无关,我不过是想为大姐姐成全一番。”

    话及此处,谢菱也不好再劝。否则,倒显得自己不近人情。

    她只无奈地叹了口气,又看着七娘。

    七娘抬起眸子,又道:

    “菱儿放心,我只悄悄的,必不会有人发觉。”

    谢菱只得点了点头,既然七娘执意要做,她又何苦管这样的闲事。

    别过谢菱,七娘只带着阿珠,朝外院门口去。若孙九郎自正厅出来,必会途经此处。

    七娘只向阿珠道:

    “我不好去外院,你出去看着。若见着孙姐夫,记得避开家院,带他至那边外墙角就是。”

    只见七娘指着不远处的墙角,阿珠遂如担大任地点了点头。

    不知过了多久,由于焦急,七娘只在墙角来回踱步,双手相互攒着,隐隐有些冒汗。

    忽而,她猛地顿住。

    只闻得粉墙传来细微的敲打之声。她压低了声音,只试探着问:

    “是阿珠么?”

    “小娘子,”对面阿珠道,“孙郎君带来了。”

    不待七娘答话,孙九郎方道:

    “七妹妹,你当真能帮我?”

    七娘沉吟半晌,遂道:

    “孙姐夫,放你进来祭拜大姐姐,我也没这本事。不过,你们从前可有信物?我置于大姐姐牌位前,祭拜一回,也算你尽一尽心思了。”

    从前二人如胶似漆,信物确也不少。可要说最要紧的,唯有谢芝亲制的红豆手串。

    孙九郎不曾犹疑,只从怀中掏出手串来。自二人分别,他时时怀揣着,便似她还在。

    “七妹妹,”他唤道,“我交与阿珠,过会子她递进来。只是……”

    孙九郎默了一瞬,又道:

    “谢家人待我皆如蔽履,而七妹妹,却为何这般仗义相助?”

    七娘只轻声道: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况且,其间还有我对大姐姐的一番心意。”

    “受谁之拖?”孙九郎紧问不放。

    周夫人特意叮嘱过,不让说与孙九郎知。想来,于谢芝的事上,她到底心存愧疚,无颜以对罢了。

    可七娘不惯说谎,她蹙着眉,只道:

    “是位长辈。”

    长辈?孙九郎低头思索。

    谢府的长辈,至今还挂心他孙九郎的,除去周夫人,还能有谁呢?

    那时,他对周夫人亦多有怨怼。可时日长了,也觉出她的无奈来。若非情势所逼,周夫人何至于棒打鸳鸯呢?

    况且,当时她已然心软,若不是,若不是……

    孙九郎定了定神思,不愿再想下去。这样的事,每每忆起,无不是锥心之痛。

    他望着粉墙,只觉可笑。

    偌大的谢府,朱门深院,唯有隔墙的小娘子,称得上赤子之心。

    孙九郎呼出一口气,只向七娘道:

    “七妹妹,你会因你的好心,而得到好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