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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将计就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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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萧五和齐合随田不满进了树林,来到林中一处废弃的木屋之中。田不满点燃了油灯,油灯昏黄,却也能照亮田不满涂了一层油灰的老脸以及一身油腻的衣服。

    木屋之中除了几把破椅子之外,再无多余的东西。

    田不满搓了搓手:“这里是看林老人的住处,看林老人去世后,就荒废了下来……小人估计,暂时不会再有人来追杀我们了,萧都头和齐捕头不必紧张,可以稍事休息片刻。”

    萧五和齐合相视一眼,才发现各自手中还紧握兵器,二人兵器入鞘,齐合问道:“田不满,快说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田不满叹息一声:“此事说来话来,小人就长话短说了,上次在饭店偶遇夏县尊,小人一时多嘴,说了许多不该说的话。事后想想,万一夏县尊传话出来,让人知道了小人在向夏县尊告密,小人在真定就没有立足之地了。后来才发现小人是多虑了,夏县尊胸怀坦荡,为人有君子之风,并未置小人于险地。后来小人听闻京城有人来到了真定,还听说皇上要南巡真定,知道事情不妙,就赶紧关了饼店,逃出了真定。”

    “为何你不北上京城,非要南下?”齐合大概听明白了几分。

    “小人一开始也想北上京城,又一想,不对,吴义东虽是武将,却心思细腻,工于心计,一定会猜到小人会北上京城。再说北上京城,虽说天子脚下看似安全,却正在星王和候相公的眼皮底下,一旦暴露行迹,被他们寻一个由头杀死易如反掌。既如此,小人索性南下了。”

    “那又为何被人追杀到了这里?”齐合继续追问。

    “小人出城门时,故意和守城的兵士聊了几句,让他们知道小人南下了,为的就是引人前来追小人。”田不满嘿嘿一笑,满是油灰的老脸在昏黄的油灯的照耀下,浮现一丝阴森和狠绝,“小人再是明白不过,不管是北上还是南下,他们都不会放过小人,与其如此,还不如故意留下痕迹,好让他们上当,小人就好生准备一番,让他们有来无回。”

    “小人没什么本事,既不会武功,又没读过什么书,但小人一是长了一副伶牙俐齿,二是有一手好厨艺,三是会用毒!”田不满冷冷一笑,“小人之前一直待在真定不离开,天真地以为吴义东早晚会把欠下的牙人费用给了小人,后来才觉得不对,夏县尊查出了董大不是投河自尽,是被人下毒害死,小人就知道钱是要不回来了,命也未必可得住,才动了逃跑的心思。既然动了心思,就要做好万全的准备。所以小人在离开真定之前,早就想好了逃走的路线,也在一路上都做好了陷阱。”

    齐合暗暗心惊,幸好田不满不是针对他和萧五,否则他们早就不知不觉中一命呜呼了。田不满比起之前几个追杀他们的人来说,阴险歹毒多了,更让人防不胜防。

    萧五却没想那么多,好奇地问道:“田老伯,你一路上到底做好了多少陷阱?”

    田不满阴阴地一笑:“不瞒萧都头,小人设计了不下十几个陷阱,算计着若是派十几人前来,足够让他们全部死于非命了,不想他们也太小瞧了小人,只派了两个人,倒让小人好生失望。还好,多了三个前来追杀萧都头和齐捕头的兵士,杀两个是杀,杀五个也是杀,索性一锅端了,也不算枉费小人的一番苦心。”

    齐合倒吸一口凉气,田不满下手如此之狠,真是一个厉害角色,他不由脸色微微一变,想说什么还没有开口,却被田不满一句话压了回去。

    “齐捕头是不是觉得小人太心狠手辣了?”田不满身为牙人,靠的就是察言观色为生,齐合的表情被他看得清清楚楚,他能猜到齐合的所想,“小人虽不是什么好人,但也不是心狠手辣的坏人,也从来不主动害人。但若是逼急了小人,小人为了自保,也只能不择手段了。你是不了解吴义东此人,吴义东人称笑面虎,为人心狠手辣,但有一点,他又非常谨小慎微。所以小人多杀他几个手下,他怕事情闹大,会及时收手,不再派人追杀小人。”

    “他们来杀你,你杀了他们,也算是以牙还牙,也没什么。”萧五的想法很简单,他不害人,但别人害他,他就要还回来,“不过我好奇的是,你是怎么毒杀了他们几个人?”

    田不满从身上拿出一个纸包,小心地打开,里面是一堆粉末:“这是小人自己调配的毒药,服用之后,毒性会在半个时辰之内发作。中毒之人会在不知不觉中浑身巨痛却又动弹不得下死亡,因为巨痛之下又说不出话,所以死不瞑目。小人之前在饼店时假扮店家在三人的饼里下了毒。后来追上三人查看他们是不是中毒时,又来了两个人。小人索性一不做二不休,主动出现,为后来的两个人送水送饼,结果他们就都中毒了……”

    齐合对田不满佩服得五体投地,换了他,见了前来追杀的人,不赶紧躲起来就不错了,怎会主动向前?田不满别看只是一个小小的牙人,竟也如此厉害,当真是一个人物。

    “这五人中,其中有三人是和之前被萧都头、齐捕头所杀的二人是同伙,他们五人奉命前来追杀萧都头和齐捕头,是要阻止你二人向郑提刑送信。另外二人是来截杀小人的,小人在他们吃东西时,听他们说话,知道了前因后果。”田不满推开窗户,朝外面张望一番,“此地距邢州不过数十里,三四更天就可赶到。相信不管是崔象还是吴义东,都不会这么快再派人前来,萧都头和齐捕头可以一路畅通到达邢州,小人也可以一路平安南下泉州了。”

    齐合迟疑片刻,支吾说道:“田、田老伯,可否与我二人一起先到邢州,等办好夏县尊交待的差事之后,你再离开?”

    萧五很是干脆地说道:“不如这样,田老伯,你陪我二人前去邢州,等我二人办完差事后,你再随我二人返回真定。有先生保你,谁也不敢动你半分。”

    田不满摇头一笑:“不是小人信不过夏县尊,是小人回去之后,免不了又要和崔象、吴义东、田庆过招,既然过招,说不得还要杀人。杀人毕竟不好,再者若是被人污蔑为小人杀人是受夏县尊指使,夏县尊名声受损,就是小人的错过了。”

    萧五见田不满主意已定,也就不再勉强:“田老伯是要去泉州?先生有一个故人可能也在泉州,若是见到,还请你照应一二。”

    “敢不从命!”田不满一脸肃然,“尊姓大名?”

    “夏来夏去。”萧五挠了挠头,笑了,“先生有两个故人,一个叫夏来一个叫夏去,并不知道是夏来还是夏去到了泉州。反正田老伯遇到来自灵寿姓夏的男子,就问上一问。”

    “小人记下了。”田不满叉手一礼,告辞而去。他身形瘦小,也不骑马,一路小跑,片刻之间就消失在了茫茫夜色之中。

    萧五摇了摇头:“可惜了,可惜了……”

    齐合不解:“可惜什么了?”

    “若是让他留在先生身边,以后先生看谁不顺眼时,就让他下毒毒杀,该有多好多省心。”萧五一脸向往之色,“幔陀娘子也会用毒,等回去之后,我一定要让幔陀娘子教我用毒。然后谁对先生不好就毒杀谁,先生说谁不好就毒死谁!”

    齐合一脸惊恐和无奈,萧都头真是什么都敢想什么都敢说。

    不料让齐合没想到的是,萧五又自己打了自己一拳,沮丧地说道:“萧五你真不争气,先生一向宅心仁厚,待人宽厚,事事以忍让为先。先生也再三教导你,要以和为贵,君子和而不同,你怎么如此蛇蝎心肠?若是看谁不顺眼就要杀了谁,天下不就大乱了?萧五你记住了,以后再有任何不好的想法,要先打自己一顿,省得你做出有损先生清名有辱先生颜面之事。”

    是夜,萧五和齐合一路南下,再也无人阻拦,在三更过后,顺利地抵达了邢州。

    是夜,田不满也一路步行,三更时分来到一处村庄,在村庄中留宿一夜。次日一早,买了一辆驴车和一个丫环,伪装成走亲戚的村民,不慌不忙地沿着官道一路南下。他一路顺利抵达了泉州,中途虽遇到了一两次盘查,却因他的淡定和村民打扮而从容过关,没有被人认出。

    是夜,高建元和燕豪又和崔象、许和光密谋一番,才返回住处,吴义东没有返回军营,在高建元和燕豪住处呆了一夜。

    是夜,柳长亭和谢华盖从府衙出来,到了自家的一处茶馆,一直坐到深夜才归。

    是夜,崔象等众人走后,又和许和光说了许多话,直到东方泛白。

    是夜,夏祥没有回观心阁,和曹殊隽住在县衙。吕环环和柳儿服侍夏祥,幔陀本来也想留下,夏祥不放心连若涵、曹姝璃等人,让她去了观心阁。因提亲之事,连若涵、曹姝璃一怒之下离开,也不知去了哪里,夏祥公务缠身,也没有时间去哄几人,主要也是人太多了,他不知道该先哄哪一个,索性让她们自己消气。

    次日一早,夏祥早早起来,照常到院中散步,一抬头却发现曹殊隽正在院中的空地上舞剑。虽剑法一板一眼,并无笔走龙蛇之畅快,却指点之间,颇有几分洒脱之意,倒是让他一时看呆了。

    曹殊隽收势转身,冲夏祥淡然一笑:“夏郎君,我的剑法名叫《武动苍穹》,是叶仙人传授,练久了,可以延年益寿强身健体。若能练到出神入化的程度,便能白日飞升,羽化成仙。”

    夏祥摇头一笑:“先不说飞升成仙的大事,说说眼前的小事,今天陪同连娘子、曹娘子和肖娘子去游玩,我已经让人准备船只了,你随我前去观心阁。”

    曹殊隽一脸兴奋:“太好了,有夏郎君同行,有美相伴,今日之行,必是充满诗情画意。”又想起了什么,不由问道,“不对,夏县尊公务如此繁忙,怎会还有时间游玩?现在是草木皆兵的多事之秋,应该齐心协力助你渡过难关才对。”

    夏祥双手一背,转身就走,哈哈一笑:“车到山前必有路,我还不急,你急什么?快走,几位娘子肯定等得急了。”

    既然是陪几位娘子游玩,夏祥就没让马展国、丁可用陪同,而是让二人明查暗访,以配合高建元、燕豪巡查为由,暗中搜寻付科的下落。

    夏祥轻车简从,没带衙役没骑马坐车,和曹殊隽一起,二人安步当车,来到了观心阁。才要敲门,门却自动开了,门后露出了一张如花似玉却又冰冷如水的脸庞。

    正是幔陀。

    “夏县尊来晚了一步,几位娘子一早出去了。”幔陀看也未看曹殊隽一眼,“肖娘子说了,她们会去滹沱河游船。”

    夏祥摇头笑了笑:“好嘛,还在生气,是谁的主意?”

    “连娘子。”幔陀表情漠然,“曹娘子没有说话,肖娘子说要等等你,连娘子坚持不等,曹娘子没再坚持。”

    “夏郎君,连娘子好大的气性,这般厉害若是娶回家里,日后少不得要受气。”曹殊隽一拍胸膛,“不如你把连娘子让给我,我来娶她,以后受气也好挨骂也罢,我都忍了。”

    “你配不上连娘子。”幔陀冷冷地看了曹殊隽一眼,“不要痴心妄想了,你能收服肖娘子就不错了。”

    “我……”曹殊隽气得跳脚,眼珠一转,嘻嘻一笑,“其实我最喜欢的是幔陀娘子。幔陀娘子,可否嫁我为妻?”

    幔陀脸色一寒,手腕一翻,长剑出手,剑尖抵在曹殊隽胸口:“若想娶我也是可以,只要不怕我翻脸时一剑杀了你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