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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七章 解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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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惊慌的得不得了,巧莉转身就回南城村。

    她不顾礼数,推门就进去,冰冷地站在那里,看着自己的奶奶。

    香炉里插着四根香,其中三根已经自己熄灭了。奶奶叹了口气,将三根香拔出来,丢在一边。向门外喊:“阿冲!”

    阿冲推门进屋,向她半鞠一躬。

    “那个包里的东西,你拿出一半,分给各家,另一半先放起来,孙女来了,要给她留点家底。”

    阿冲拿起黑皮包,悄悄退出去。

    奶奶看了一眼巧莉,说道:“我已经记不清这是第几次让阿冲做这些事了,我今年明显的觉得自己老了,头发今年一下子白了一大半。有几次,我梦到了我的母亲,上一代的灵女。母亲对我说:你也老了,快跟着我享福去吧!我们家做的已经够多了!对得起祖宗了!”

    “真的,对得起祖宗了?”巧莉哭着说道。

    她奶奶好像是没听到一样,接着说道:“跟着她去享福去!多么诱人的字眼啊!母亲一辈子没有享过一天福,兵荒马乱的年月,小村也不能幸免,一个弱女子,即便是身为灵女,也难逃饥荒和兵祸。这似乎成了一个梦魇,一个永远醒不了的噩梦。历代灵女的丈夫都是村人从外面骗来或者抓来的,他们无非是为了传宗接代,是让灵女一族延续香火的工具。为什么灵女一族要牺牲那么多?为什么一定要服从命运的安排?也许女儿的决定才是正确的。”

    她讲到这里,打了个寒战:“不!那个忤逆的孩子绝不会是对的!她就算逃到了天边,仍旧没有逃脱那个噩梦,她的丈夫还不是和别人一样,在有了女儿之后,就早早的死了。”

    奶奶拿起一条手巾,仔细的擦拭着香炉,古铜色的香炉不知道哪朝哪代传下来的,巧莉的奶奶就这样擦拭了很多年。除了香炉,就是后房里的那口木箱子,属于灵女的只有这两样,箱子里的秘密只有成为灵女才能知道。她看着自己的屋子,不知道多少代灵女,就像她一样在这间屋子里生活过,可以肯定的是,她是历代灵女中年龄最大的一个。也许哪一天清晨,别人会发现她孤单的死在屋子里,到那时候,世间就不会再有什么灵女了。

    巧莉脸上的红晕还没有褪掉,巧莉坐在一旁,表情也不自然。

    刚才巧莉急了,腿却不能动,一动伤口就撕裂般的痛。她身边没有男人,只有那个长发女孩子,只好憋着,一直到把脸都憋红了。

    她奶奶叹了口气之后终于对她说道:“你都知道了?”

    巧莉说道:“何止知道?我亲耳听到了,刚才也都亲眼看到了,换命?惨无人道,惨绝人寰,天理不容啊!”

    我见她奶奶的脸上闪过一丝怒意,大概是因为身为南城村的灵女,全村人都对她十分之敬重。几十年来都没有人敢这样当面顶撞她。

    我看清醒不太对劲,就上前拉着巧莉,让她别继续说了。

    巧莉深吸几口气之后,转身匆匆离去了。我也不好再在这里呆着,毕竟我能来见着这个灵女,还是仰仗着她孙女的面子,我在这里压根就是一个外人,没有资格对她评头论足的。

    到了晚上掌灯时分,有人将晚餐送到了房里,在外屋给巧莉铺了一张床。巧莉知道,这肯定是奶奶的安排,为的是照顾我这个脚受伤的人方便些。

    来人还拿来了几根粗大的蜡烛。做工粗糙,一看就是村人自己制作的。巧莉点上一根,屋子里立即明亮了。

    她随后打来一盆水,放在床边,一直不说话,将毛巾打湿了,递给我,我接过毛巾,仔细的擦着脸,心情好多了。

    蜡烛燃烧的香气,让我的思绪回到了童年。我说以前,祠堂的隔壁就是上课的教室,村子里那时候也没有通电,晚上就点小油灯。我小时候特别怕黑。到了晚上不敢离开小油灯两步以外。很长一段时期,夜晚就是在如豆油灯下度过,看着燃烧的灯火,听着师父讲故事,故事里有好人坏人。

    现在想想,以前讲的故事还是挺时髦的。相比与诡异的鬼故事,这些美丽的童话显得那么奇妙瑰丽。

    我讲了一会儿,将目光转向巧莉,她已经睡着了,呼吸均匀,她是真的累了,我从床上抽过一条被单,披在她的背上。

    清晨的南城村笼罩在淡淡的雾气里,雾气来自村后小河,水面上雾气腾腾,远山只剩下个轮廓,如同一幅泼墨写意的国画。

    今天是阴历十五。据村里人说,每月初一十五两天,是灵女升坛的日子,照规矩。今天整个南城村村都不得动烟火。

    我和巧莉吃了碗开水泡的米糊,权当是早饭了,这东西我很熟悉,我说我小时候没喝过一天的人奶,师父都是喂我喝这个东西长大的。

    半上午开始,南城村的街道上有了脚步声,一阵接着一阵,村里有人迎接着,向巧莉奶奶的小院子涌去,在门口排起了队伍。

    这应该就是哑女昨天提示的那句话,我和巧莉十分好奇,也跟着人群来到小院门前,这些人大多是乡下人打扮,也有几个打扮光鲜的城里妇女,远远离开村人,聚在一处小声的窃窃私语。

    阿冲站在小院门口,一脸严肃表情,不断有人出来,有人进去,每个人在进院之前,都要把钱交给门口的阿冲,有的人带来了猪头三牲,阿冲挥挥手,两个村汉走上前,把东西抬到前面院子里去。

    一切都规规矩矩,秩序井然。阿冲看到了巧莉,向她招手,把我跟巧莉让进院里,院子当中,一个大瓦盆里燃烧着烧纸,一个和阿冲差不多年纪的女人,拿着半截竹竿,小心的拨弄着火盆里的烧纸。冒出的烟,有一股古怪的臭味,闻到这股子臭味,我顿时皱起了眉头,巧莉也是脸上不好看。

    “是巧莉啊!进来吧!”屋里传出奶奶的声音。

    屋子里依旧黑暗,不同的是,奶奶已经不再像昨天那样一脸病容,再次变的神采奕奕,床前蒲团上跪着个中年女子,奶奶对她说:

    “你小孙子是被蛇精缠身了,在他屋子周围洒上雄黄粉,留下一个豁口,多喝些浓茶,明天还是不行的话,雄黄粉分量加倍,也就没事了。你去吧!”

    妇女磕了个头,退出门去。

    “巧莉,来!坐到我身边来!”奶奶对巧莉招了招手。

    巧莉依言坐在床沿上,她心里应该还有昨天目睹了赵九州杀人换命的疙瘩,可这会儿任谁都看得出,今天应该是灵女的大节日,所以不会把坏心情继续发泄出来。

    她奶奶其实十分慈祥和蔼,她摸着巧莉的头,笑着说:“上来,像我一样,盘腿坐,舒服着呢!”

    巧莉摇摇头:“不了,我害怕。”站起来坐到窗台边的椅子上。她本想离开,但还杀出了脚。

    我倒是十分好奇了,这个灵女,她怎么会知道别人家的一切呢?难道是别人告诉她的?还是说她也精通道门的相卜之术?但是即便是如白瞎子金生火那样的“先天演卦”,也需要事先知道对方的必要信息,才能有依据地算出对方的命运。这灵女的方法却是更为神秘莫测。

    我们刚坐下来没多久,就有一个妇女走了进来。

    这次进门的是那几个城里妇女之一,身上散发着浓郁的香水气味,巧莉忍不住打了个喷嚏,她对气味非常敏感。

    我看这女人大约四十岁左右年纪,衣服光鲜,应该是家里经济状况蛮好的,但是面容却有些疲惫,气血不顺畅。

    她跪在那个蒲团下边,双手举在头顶,重重向着灵女磕了一个头之后,对灵女问道:

    “大仙,我的身体有些不适,最近我总是觉得浑身乏力,吃什么也不香,晚上睡觉也不踏实,经常做恶梦,梦见有个人站在床前看我,我怎么喊他,他也不走,就是站在床头上看着我调教武周。大仙,您帮我看看是不是着了什么道了?”

    奶奶观察了一下她的脸色,随即说道:“脚步飘浮,面色潮红,眼皮浮肿,乃水火不济,属阴阳不调。”

    不错,这个论断是合理的,我瞧着也是这么一回事儿,说明这奶奶不是骗人的,还真有点本事。但这还不足以说明她就是全知全能,只要稍微有点中医理疗常识的人,都能看出来。

    奶奶眼皮子眨了几下,停顿了一小会儿之后说着:“你男人应该很少回家吧?”

    这妇女一听,大概知道是什么原因了,脸上一片红晕,随后低声答道:“是……是啊,他在外头比较忙,很少回家。”

    奶奶点头说道:“你没事,回去吃点感冒药,盖上被子发发汗,睡一觉就好了。”

    妇女一阵激动,但脸色随即又沉了下去,似乎是难以启?地问道:

    “真的?原来我没事啊!大仙,您再帮我看看,我们家那口子......外面是不是有人了?”

    奶奶轻咳了一声,眯着眼睛说道:“别叫我大仙。你只可以问一个问题,我不好再说了。”

    女人从包里掏出一叠钞票,递到床前,着急的说:“您帮帮忙吧!我这大老远的,再说,第一个问题也太简单了。”

    奶奶犹豫了片刻,看着床前的那一沓子钞票,点头说道:“好吧!看你有诚心,我就告诉你,但不收你钱。你猜得没错,他在外面有人了。”

    女人还要张口问,见奶奶摇了摇手,不情愿的叹了口气,起身走了。

    我去,我在一旁看得真真的,真是服了,连人家老公在外头有没有人都能算出来,这是什么术法?难道她有金生火那种“阴阳眼”不成?但是看她眼睛炯炯有神,一点不像是修炼阴阳眼之后的残目呀?

    巧莉随后也跟我使了个眼色,她坐在这屋里很不舒服。但我想要再看看,我对这老奶奶的术法实在是好奇得不行,大概这就是阴阳圈子里的通病吧,见着自己没见过的术法,或者是想不明白的,都希望知道答案

    这一上午地接见了不知道多少个外地来求见的人,不是来看病就是来求问,总之一上午那钞票是赚得比印钞机还要快。

    巧莉本身就对灵女的事情不感兴趣。一直在旁边打哈欠,而我倒是看的津津有味。这老奶奶真是神奇,每个病人的情况都不尽一样,但是她都能用不同的方法给予解答,总之就是不按常理出牌,也没有固定的路数,让我是越看越糊涂。

    这个时候,有个男子提着一个黑皮手袋就进屋子来了,我瞧着这人神色慌张,不像是虔诚求见灵女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