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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19 奈何情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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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hapter 19 奈何情深

    字清水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早上5点了。她不记得发生了什么,她好像做了一个梦。一个关于黎啟的梦。

    她自嘲地笑着摇摇头,怎么又梦见黎啟了,她不应该梦见他的。可是,当她跌跌撞撞地想起床倒杯水喝时,腿上的疼却让她愣了一下。同时,她发现她的床变了。眼前的这张床,是复古的中世纪宫廷样式,有着繁复的雕刻,而且……大得离谱。她这是在哪里?

    转身,环视屋里一周,这里的的确确不是她的房间!只见床的前面,是一个巨大的落地窗,长长的帷幔垂到地上,近处,是一个嵌上银箔的梳妆台,和旁边同样泛着淡淡荧光的高脚柜子相呼应,然后是几扇小门嵌在周围高大的墙壁上,上面分别用英文标注着“衣物间”“鞋包间”“化妆间”“礼服间”“沐浴室”……突然,清水低下头去看自己的手臂,手肘内侧果然有烫伤,虽然已经被包扎过,但她知道这是新伤。那不是梦!清水慌乱地去看自己附近的东西,却发现除了她自己,这里没有一样东西是她的!

    她记得,在梦里,不,不是梦。她记得,黎啟离开两个小时后,她的房子忽然有浓烟冒出,然后开始有人惊叫“着火了”。

    于是她慌忙地下床去取墙上的《夜荷宴》——那幅她爸爸给她留下的画,但由于画太大,耽搁了不少时间,她拆下画框,裹好画,从旁边的小画室里拿来了装画筒,然后脖子上一痛,她就晕了过去。

    再次睁开眼,她已经在这里躺着了。她现在是在哪里?再次环视四周一圈,《夜荷宴》呢?画……她还有许多珍贵的画呢?

    “有人吗?来人啊……来人啊!”清水打开卧室门,冲了出去。谁来告诉她,她是在哪儿?

    “字小姐,你这是干什么?”当清水跑到楼梯口时,楼上忽然响起了一个声音。

    清水转过头去,就看见了一身睡袍的房登禹。

    “房先生,怎么回事?为什么我会在这里?”清水转身踩上楼梯,迅速向房登禹走去。

    “抱歉,为了救你,之前我的人打晕了你。”房登禹满脸歉意,在看到清水赤着的双脚后,有几丝关切地说,“字小姐不要光着脚,冬天容易着凉感冒。”说着示意旁边不知什么时候涌出的佣人去取字清水的鞋。

    “房先生,为什么我会在这里?我的房子呢?”

    “抱歉,发生了火灾,火势没有控制住,你的房子……和你房子里的东西,应该被大火烧尽了,是我派去保护你的人及时发现了火灾并把你救了出来。”房登禹尽量说得简单,让对话简洁明了一些,希望清水可以不要太难过。

    毕竟人没事才是最重要的。

    “我的房子……那我的画呢?”清水的声音里已经是无法抑制的震惊和心痛。她没有在刚才的房间里找到那幅,那幅她爸爸留给她的唯一的画。

    “什么画?”

    “我听到有人说着火前,正在装的那幅画!”清水忍着自己的情绪,她不信他们不知道,既然是他们把她带出来的,那一定看见了她正在装那幅画!

    “非常抱歉,据我的人说,你迟迟不肯走,情势又非常危急,所以他们……打晕了你,把你扛了出来。”房登禹有些不自在,他自己也知道这方法很损,但的确是危急时刻对付顽固分子的最好办法。

    而且当时的情况很凶险!

    “你们怎么可以这样?那幅画对我很重要。”清水的声音冷冰冰的,她真是生气了。

    “抱歉,当时情况实在太危急了……”

    “那你们可以不要管我,我让你们管了吗?”清水声音发颤,冷冷地打断房登禹,一想起那幅画和她的那些画稿,她就心疼。很多宝贵的东西:爸爸的照片,那个未曾谋面的妈妈的照片……都在房子里。

    “我们怎么可能不管你?字小姐,你的心情我能理解……”

    “理解?那你们知道那幅画对我有多么重要吗?你们知道我有多珍惜那幅画吗?”清水再次冷冷地打断房登禹,“如果不是我能帮你们画那幅《牡丹舞》,你们会管我的死活吗?如果不是我和风沐昕那个混蛋有交集,你们会知道我是谁吗?不要在这里冠冕堂皇了!”

    房登禹睁大眼睛,风沐昕居然被骂作“混蛋”!实在难以相信一向冷静自持的字清水此时会这样的刁蛮任性,一点也不通情达理。

    “字小姐,你现在的情绪很激动,无论我说什么你都不会听,得罪的地方还请原谅,当时风索卡的人就快到了,他们动作之快,是我们没有预料到的。而且这次火灾很有蹊跷,我们的人正在查,会给你一个合理的交代。”房登禹觉得自己快要崩溃了,这辈子终于尝到了什么是好心当作驴肝肺的滋味。

    “蹊跷?别跟我说这次又跟那个该死的风索卡有关系!”清水快要爆发了,静默几秒钟,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必须冷静。

    “风索卡的嫌疑的确很大,但现在还不确定。所以你先冷静冷静。”房登禹说着暗舒一口气,这个姑奶奶终于不发脾气了。

    “无论是谁,对方的目的都是要置你于死地。”房登禹最后的话,让清水打了一个冷战。

    “不要危言耸听,那里住了那么多人,说不定是有人忘了……”

    “主要点燃的地方是你的住处,所以我肯定就是你。”房登禹的表情和语气一样肯定。

    清水心下一沉,难道有人想她死?

    寒冬的早晨,雾气朦胧,寒冷依旧无孔不入,细密地刺在身上透心地疼,就像此时手脚冰冷的字清水。

    昨晚的大火,清水除了手肘上的烫伤和腿上的磕伤,并没有其他地方受伤,她的人身的确被保护得很好。

    寒风刺骨,清水见识过更严酷的寒冷和更恶劣的困境,这里的寒冷虽不能与珠穆朗玛峰的寒冷相比,但一想到有人想让她死,她无论如何也温暖不起来,现在她也没有兴致来考虑这些,只是呆呆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大火已经被扑灭了,曾经绿意盎然的公园别墅经过一夜大火的荼毒,已经面目全非,要不是清水以前住在这里,对这里熟悉至极,她也很难辨认出眼前轮廓模糊的一切——一座颓败的废墟。

    曾经,隔壁夫妇总是带着他们的孩子在楼下的小花圃里戏耍,那个孩子总会对她甜甜地笑。楼上住的是一个老教师,特别喜欢书法和国画,偶尔也会下楼来跟清水切磋一二。还有旁边的那个小凉亭,楼下的老奶奶每天早上都会在那里练太极扇,老奶奶还热情地教过她。还有很多很多的邻居……如今,他们赖以生存的家园毁了,他们又去了哪里?

    房子前的湖泊虽然还在,但因为房子化为乌有而显得异常凄冷。里面脏乱不堪,有很多烧焦的东西漂在上面,湖水呈现着一种浓重的墨绿色。

    以前,站在她的窗前,可以透过草绿色纱纺窗帘看到这个静谧秀美的湖泊,每每这样,都会让她觉得她还有一片安宁可以追寻,可以享受。

    都怪她!清水抱着手肘蹲下,强烈的负罪感让她快要窒息。尽管房登禹说昨晚的火灾发现较及时,没有造成人员伤亡。但,这火灾是针对她的,都怪她!

    如果她不住在这里,如果这个地方没有她,一切就不会发生,一切都会很平静,她也不会涉入别人的生活圈子。

    如果……清水闭上眼,如果不是她逼走黎啟,那状况会不会好一些?至少……黎啟有保镖在附近,或许会帮帮她,帮帮大家……大家的损失可能也不会那么惨重。潜意识里,她还是愿意相信黎啟的。黎啟应该还不知道这里发生的事吧?

    她不该那么尖锐,因为是黎啟,所以她不隐藏自己真实的情绪,直言以待,甚至乱发脾气。因为是黎啟,她觉得他有义务承受她所有的怨恨。

    昨晚的一巴掌疼到了她心里,看他痛苦的样子,她竟然没有了报复的快感,反而酸涩无比。可她不能再自私了,她的身体状况实在不适合去爱别人,任何人,况且那些过往的仇恨,还未解决。一个聋子,她没有资格这么做,一个遗孤,她该为父亲洗冤报仇。

    “你在遗憾什么啊?”远处传来一个妖孽的声音,清水没有理会,她想静一静。

    “你现在很想静一静,对不对?”李江涛很不会看脸色说话,总喜欢怎么欠扁怎么做。

    清水依旧没有说话,希望他的乌鸦嘴早点闭上。

    “你希望我现在闭嘴,对不对?”李江涛走到清水旁边,也盯着那个肮脏的湖看。

    “是不是这里的经济损失让你很心疼?”李江涛锲而不舍地问道。

    “是不是……”

    “求求你闭嘴吧。”头埋在双臂间,清水闷闷地说,“或许,你觉得眼前发生的一切不过如此,在你们的世界里,这里的一切都是可有可无的存在。你们过着富足的生活,不用为自己以后的生活而感到忧虑,不用辛辛苦苦地挣钱养家。不会因为想让孩子过得更好而省吃俭用,不会因为这个社会太激烈的竞争而胆战心惊。

    “你们无法体会到那种平凡的幸福和辛苦劳动后换来的满足,昨天之前住在这里的人,都是这个社会上宝贵的一员,都有着自己卑微的梦想和努力生活的心愿,住在这里的大家也并不富裕,但这样的损失,会让他们失去很多……”

    清水依旧把头埋在手臂间,她本不想跟李江涛说这些话的,她已经很久没有把这些话说出口了。

    最后一次,应该是三年前对黎啟说的。

    听字清水近乎忍着哭泣的叙述,李江涛愣了愣。他的确没有在乎过这些,在今天之前的日子里,他一直觉得他所拥有的一切都是理所应当的。他不知道这个社会到底存在多大的竞争,他也不知道那些人辛辛苦苦劳动一天可以挣多少钱,看样子,或许还不及他一根哈瓦那雪茄的百分之一吧。

    “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你不要难过了。”李江涛抓耳挠腮,有一丝心虚,立马伸手扶起字清水,让她可以靠在他肩膀上而不是只枕着自己的手臂。他只是想给她一点温暖。

    “呜……”清水没再压抑自己的哭泣,靠在李江涛的肩膀上哭了起来,李江涛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只会学着别人的样子轻拍清水的背。

    清水哭得忘情,却没有发现不远处的身后,那辆刚刚行驶而来的加长宾利缓缓停下。

    里面有个人,一直看着他们,原本苍白的脸上渗出了一层薄薄的虚汗。

    缓缓关上车窗,黎啟脸色惨白,此刻的他,连握起拳头的力气都没有了。

    那个女人……没事。可她竟然依偎在别的男人怀里。黎啟不敢再看车窗外,他怕……同时他觉得他是活该,是自取其辱。

    他居然为了这样一个女人而疯狂,连命都不要了。

    一个小时前,他刚刚从重症监护室里醒来,暴戾着要求他的手下、他的母亲——他要来这里,他要找字清水!

    他有预感可以在这里找到她!他这次是下定决心,他要和字清水在一起,他要得到她,他要请求她的原谅!他甚至不再顾虑他母亲佘清韵,不再顾及整个黎家,不再放任自己一错再错,只是为了她。他宁愿放弃一切,包括别人梦寐以求的继承权!

    而正当他急匆匆地赶来时,他却看到那个让他牵肠挂肚、让他奋不顾身的女人依偎在别人怀里。这是巨大的讽刺。

    “黎啟,看清楚了没有,这才是那个女人的本来面目,你还要执迷不悟吗?现在,你还敢坚持你的选择吗?”佘清韵也看到了车外发生的一切,那个女人惺惺作态地依偎在别人怀里,这让佘清韵脸上的厌恶与鄙夷更有增无减了。

    “作为将来的继承人,我不准你这么糊涂!”佘清韵铁青着脸坐在一旁,她这个不争气的儿子,几乎要把她气死。

    他居然为了那个字清水,用放弃继承权,用死来威胁她!

    “光凭你为她这么胡来,我绝不会让她踏进黎家大门半步!”佘清韵忍着自己的愤怒,同时也怕再次刺激到黎啟。

    黎啟觉得浑身无力,头脑麻木,他不知道自己现在该怎么办。

    “我……”说着,黎啟虚弱地抬手去开车门,挣扎着要下去。

    “你要干什么?胡闹!”佘清韵胆战心惊地赶忙和旁边的管家去扶黎啟,却见黎啟浑身一僵,漆黑的眼睛狠狠地盯着车窗外。

    十米开外,那个男人突然吻上了清水!

    黎啟颓然放手,低下头不再看那里。

    “走……”他的话没有说完,便再次昏迷了过去。

    李江涛忽然低头,出其不意地吻在了清水泪湿的眼睛上,快速地酌去那些亮晶晶的液体。

    “你干什么?流氓!”字清水尖叫着一脚踢开李江涛,脸涨得红红的,几分怒火中烧。

    她正哭得忘情时,眼前这个男人居然敢亲她,敢在她狼狈的时候揩她的油!

    “别生气,我可是在安慰你。在法国,这是安慰伤心人最管用的灵丹妙药呢。”说着,李江涛舔去嘴唇上沾着的液体,眼神带着几分猥琐,样子却是百分百的故意。

    “我伤我的心,关你什么事!臭流氓。”清水重重地揉去眼睛上的眼泪,转身就要走人。

    “你看!没哭了,这不是挺管用的嘛,谁让你这么哭哭啼啼的不听话!”李江涛理所当然地走上去挽住清水的手臂,带着她往前走去。

    “别碰我!”

    “这在法国是安慰伤心人的礼貌方式,据说这样才不会被魔鬼附身呢。”李江涛贼笑不已。

    “滚!这是中国!你这个假洋鬼子,崇洋媚外,吃里爬外!”清水不解恨地甩开手,刚才的悲伤已经被此时的愤怒替代了,情绪的确没有之前低沉了。

    李江涛毫不在意,依旧拉住清水往他车上拽去。

    “放开我!你要带我去哪儿?我不跟你去!”清水挣扎着要甩脱李江涛的手。

    “你不跟我走你要去哪儿?你能去哪儿?那里吗?”李江涛说着长手指了指清水身后的废墟,几个桃花眼洋洋得意地冒着。

    “别以为我别无去处,我可以去找我朋友,我可以去我的画室,我可以回我老家!”清水觉得她必须逃离这个地方。

    “那你去啊,我不强求。”李江涛笑着斜靠在身后的银白奥迪上,似乎有什么事成竹于胸一般。

    “你……我……”清水被呛得说不出话来。

    的确,她现在没有地方可去,单之蔷的住处很远,必须打车,可她现在身无分文。而且她画室的钥匙不在,何况画室里除了画也没有什么能让她用的东西。只能回老家了吗?

    “你最好不要想着回你的老家去,那么做只会让你死得更早,你还是乖乖地和我们在一起安全,我们也放心。别忘了,你还有《牡丹舞》没有完成,休想逃跑!”那么严肃沉重的话,经李江涛说出来却充满了喜感和不知好歹。

    清水这才想起那幅需要她去完成的画,房登禹和李江涛虽然没有提及,但他们应该很着急吧。

    她觉得她快要爆炸了!

    “字小姐,你该下去用餐了。”房登禹的声音在画室门口响起,这已经是第四遍来催清水,可清水依旧没有回应。

    “抱歉,房先生,我真的没有食欲,如果想帮忙调色,你一个人就行,不用劳烦李少爷了。”清水现在对李江涛是敬而远之,没有任何好感可言,因为那个流氓总能成功地惹怒她!

    “说我什么呢?”李江涛推门而入,嘴上咬着一块酒心巧克力,一副吃饱喝足的样子。

    清水没有回答李江涛,房登禹也配合地没说什么。

    “干吗那么紧张?即使说我坏话也没关系,小爷我最是心胸宽广、宽宏大量。”李江涛说着打了一个饱嗝,继续道,“差点儿忘了,清水,有人找你。”

    “有人找我?谁?”清水心里一惊,她觉得应该没人知道她在这里才对。

    “是个女人,她说她叫……叫……叫单之蔷!”李江涛似乎有点微醺,意识只有几分清醒。

    居然是单之蔷!清水几天来终于有了一丝高兴的感觉,急忙问李江涛:“她现在在哪儿?我要见她,她是我的好朋友。”

    “在下面客厅里等着呢,叫你这么多遍都不下去,就让人家等着……”李江涛话没说完,就“咚”一声倒在了地上,看样子应该是喝多了。

    “喂,醒醒!”房登禹用脚踢踢李江涛,见对方根本没有反应,这才示意几个人来把他抬回房间。

    清水没有管李江涛,快步迈下一楼,单之蔷的确坐在沙发上耐心地等待。

    “蔷蔷。”清水上前挨着单之蔷坐下,“你怎么找到这里的?”

    “你之前的邮件我收到了,我也是今天才知道火灾的事……清水,你的东西都没了吗?”单之蔷主要是想问清水在乎的那些画保住没有。

    “因为某些人的插手,我连爸爸的《夜荷宴》都没能保住。”清水说着瞥一眼房登禹,顺便抬头看墙上的古典吊钟,现在是傍晚7点多钟,谈话必须结束在7点半,那幅画还没成型呢。

    “那现在我们怎么办?你那些平时收集的画都没了吗?”单之蔷惋惜地看着字清水,那些平时收集的画实在太可惜了,尤其是那幅《夜荷宴》,清水向来那么宝贝它,还是付之一炬了。

    “怎么说呢?的确被烧毁了很多画,不过麦田公园的画室还好好的,因为之前策划办一个画展,所以我把最近一个月来画的新画和一些平时的藏画都搬了过去,现在只要确保那个画室安全就行。损失已经挽回不了了,只能争取把损失降到最小化。”清水思忖着,右手抚上左手的烫伤。

    “为什么会着火?这种大寒天还下着冻雨,易燃物没这么轻易能被点燃啊,而且你所在的那套别墅区全部被烧了。火灾到底是怎么引起的?”单之蔷才听说清水房子被烧时,就觉得不可能。

    “房先生说,这起火灾是人为的,而且是针对我的——有人想烧死我……换言之,是我祸及了周围的邻居。”

    “什么?有人想杀你?到底怎么回事?那查到纵火犯了吗?”虽然隐约感觉这起火灾不是自然原因,但听清水说出来,单之蔷还是吃了一惊,有人要害清水!

    “没有,我暂时没管这件事,先放一放,现在眼前正有一个非常棘手的问题。”

    “放心,这件事我会帮你查清楚,看来你的处境十分危险,而且你现在基本等于一无所有,去和我住吧,那样我也放心。而且那件事终于有眉目了,待会儿我详细告诉你,话说回来,你到底得罪了谁?”

    “嗯,我不知道我得罪了谁……除了黎啟,我并没有惹过其他人,如果秦泊也算的话,那就他们两个了。”清水实在想不到她有什么仇人。

    “那你觉得和佘清韵有关吗?”单之蔷认为不能排除这个人。

    “可能,但我现在没有时间来思考这些,我必须先完成一件事。”清水再次抬头看向墙上的钟,时间是7点20分。

    “到底是什么问题,让你连自己的安危都不顾了?”

    “怎么说呢?蔷蔷,你先不要问我,我只能说我必须画完一幅画,现在只有一天时间了,画完以后我去投奔你,到时候再跟你解释。”清水本不想瞒着蔷蔷,但房登禹就在旁边不远处,还是暂时不解释了,以免给蔷蔷带来麻烦,而且清水知道让单之蔷别问,她就一定不会再问。

    “好,我先不问,那你的画展什么时候筹办?”单之蔷说着打量起清水身后的房登禹,只见他在一边漫不经心地翻着手里的书。

    “等过了这个星期吧,展厅还没联系好呢。”清水说着勉强吃下一点下人刚刚送来的东西。

    “好吧,我会和你一起想办法的,那我什么时候来接你?”单之蔷知道她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支持清水的决定。

    “后天晚上。”清水说着快速喝完眼前的鸡汤。

    “还有,清水,墨柳画廊的人正在找你。”单之蔷也是从拉萨回来不久后听Mike说的。

    “知道了。”虽然不知道墨柳的人找她干什么,但该来的总要面对。

    油画原料的特点是有透明感、有光泽和延展性,能随心所欲地表现出透明和不透明的状态,缺点是干得慢。所以清水的目的是在天亮之前将它画好,用一天的时间来晾干它。

    利用比较浓重的颜色画出亮部,笔触上与中间色衔接好,明度上比中间色更亮,亮部不能作刻画与强调,尽量控制在亮部的色调内,只需要用固有色和光源色提出牡丹的高光即可。

    清水细细地赶着,鼻尖上沁出细密的汗珠,手臂酸得不能再酸了,但她还是坚持着画画的姿势,以前备考休斯伦萨美院的时候,她不休不眠地练画,也是这样拼命的。

    “你上次要我帮你查的事情一直没有时间跟你说,你那些热销国外的画作,是被一个名叫SN的人买走的,而且只要一有你的画出售,那个SN总能第一时间知道,然后高价购买。”

    “SN的真实身份无人知晓,但听画廊的相关人士介绍,总是一个黄发的外国人来取画,而且非常爱惜那些画。”

    “还有,清水,当年你为你爸爸打官司的那幅画,最近出现在黑市上了。”

    尽管清水努力把注意力集中到眼前的画上,但单之蔷走之前说的话总是跳出来打乱她的思绪。

    三年来,她的画一直都被一个叫SN的人买走,很明显,SN是代号,这个查不出身份的人为什么要买她的画?而且还是一幅不漏地收入囊中,SN到底是谁?

    还有当年那幅该死的画,居然又出现了。

    这次,她一定要抓住蛛丝马迹,把真相找出来,她要完结这一切,给爸爸,给自己一个交代。晚饭的时候,清水思忖着提议:“那个风索卡本身就是一个小人,自古以来,小人论实力并不强大,但他们往往不择手段,什么卑鄙的招数都可能使得出,冲突起来,纵使赢了小人,也会付出代价,惹得一身腥臭。所以对待风索卡不能用应付正常的人方法来对待,我们必须智取,当然,我们也可以用些小手段,攻其不备出其不意。”

    “什么意思?”房登禹听清水这么一说,似乎明白了点什么。

    “我有一个计划,当然,这计划越少人知道越能成功,所以你不能告诉李江涛,我需要他不知道。”清水发誓她并不是针对李江涛,这次真的是对事不对人。

    “可以,那说说你的计划。”房登禹愿闻其详,并且一副对清水言出必从的样子。

    “我们可以这样……”

    接着,清水把自己的一些想法跟房登禹说了,同时等待着最后一层油画的原料干透。

    最后,他们决定就这么做。

    其实,不同的油画质感,是通过描绘出油画本身细微的色调变化来体现的,所以清水特别注重色调的变化,力争用风沐昕的想法来诠释这些牡丹赋予油画的意义。

    “为什么选择牡丹?”清水用平笔大面积地涂抹在油画上,做后一次灌色,然后用扇形笔晕染白色和粉色的淡化效果。

    这将是最后的工序。寒冬的早晨,天边已经泛白,清水再看墙上,时间是上午8点半,接着低下头用圆笔蘸起较多的原料来描绘细部和线条。

    她已经两天两夜没合眼了。

    “因为风沐昕被指定画牡丹。”房登禹帮忙把那些不用的溶油收拾好,打底用的松节油被刚刚醒来的李江涛打翻在地毯上,满屋子充斥着松节油的味道。

    清水点点头,原来也是命题作画。

    天气异常寒冷,空中下起了小雪。打开窗子,外面的玻璃上结了一层薄薄的冰凝,摸上去滑滑的、凉凉的,但格外舒服。

    冷风夹着小雪粒从窗口涌入,胡乱地飞到手背上,冰冷着一闪而过。清水没有缩下衣领,她倒觉得此时的空气因为有了这些小雪粒而显得清新无比。

    渐渐地,她已经没有多强的愿望去打听风沐昕的下落了,她现在只想快点把这幅画完成,然后办完她自己的事,去另外一个地方。

    无论是哪儿,只要是远离这些繁杂的地方,都行。

    在窗前逗留了一会儿,清水折身来到画前,这幅《牡丹舞》刚刚画好半个小时,现在是在等它自然风干,室内照明充足,空调开得很暖和,清水用画刀一点点地圆润着那些翘起的原料边。

    那种暗香,房登禹和李江涛都不知道是什么,据说……打电话给风沐昕,是绍管家接的,他没有在。到底是没有在还是不方便接?清水不得而知,只是隐隐觉得,是不是……又晕倒了?

    身体可能真的没有恢复吧。

    所以,清水只有凭自己的感觉选了一种比较接近牡丹的香味,加在其中,马上就有了那幅画的味道。

    “总算弄完了,字小姐,辛苦你了!快去休息吧,我叫人送一些吃的到你房间。”房登禹说着示意下人去准备,他自己则走到那幅画前迫不及待地细细打量起来,“像!真是太像了!”房登禹感叹出声,眼前这幅画就是这个女人不休不眠三天两夜赶画出来的吗?简直就是风沐昕本人画的!

    清水没有在意房登禹的赞叹,也没有解释那些有差别的地方。

    “房先生,可以把那幅被毁的画给我吗?”清水礼貌地问,这里很快就没她的事了,但她还需要再做最后一件事。

    “可以。但是那幅画已经毁了,要也没有用处,你可以要其他的画,我都能给你。”如果字清水要画,他一定会给她准备几幅名家之作。

    “对了,字小姐,你知道LAKE国际画展是谁承办的吗?”房登禹接着问。

    “风氏吗?我曾经听黎啟说过。”清水没再看那幅由她画的《牡丹舞》,而是用薄刻刀削下之前那幅被毁的画上的沥青。

    “黎啟就是黎家的那位大公子吧,怎么说呢?LAKE画展其实和黎家也有关系,可以说是由风家发起,黎家与风家合作创办的。”房登禹继续解释道,“这次因为是风老先生的诞辰,所以本应在意大利举行的LAKE画展再次定在了他的故乡中国。对了,风老先生就是风沐昕的爷爷,也是国际绘画大师,相信你应该知道这位画界传奇人物,你在LAKE画展上帮忙赢画的老太太,正是风沐昕的奶奶,风谊华老先生的遗孀。”

    清水点点头,没有说话,既然他们已经查过她了,知道她在画展上帮风沐昕的奶奶赢画的事也不意外,她也是后知后觉才反应过来,风谊华是老太太口中的“丈夫”。

    不过她没料到黎家居然和风家有这么深的渊源,清水这才想起,自从那晚后黎啟再也没有找过她。

    黎啟应该很恨她吧?以后应该都不会出现在她面前了吧?

    这样也好。

    “知道了……那这幅画可以给我吗?”清水又一次礼貌地问,她要这幅画。

    “如果你真要,给你也没关系。”

    “那还请房先生让人把它送到我睡觉的地方,谢谢。”说着,清水已经抬腿出去,脚步有些虚浮,头很重,她已经撑不住了。

    “喂,你慢点儿。”房登禹看清水脚步有些发虚,马上将她扶到书房。

    清水一向自诩从不惹是生非,但不知不觉中居然牵动了无数股势力,这也是她现在听房登禹说后才恍然大悟的。

    房登禹正向她慢慢道来:“很奇怪,字小姐,一开始你的身边只充斥着三股势力——我们、黎啟,还有两个月前突然加入的风索卡的人。但最近据我的人调查,你的身边又隐隐增加了三股势力,目前我们无法探知对方到底是什么人,只知道这些新增的势力并不属于这个城市。”房登禹说着看向李江涛,希望他能有些见解,但见他也是一脸茫然。

    “也就是说,目前小水水的身边藏着六只豺狼虎豹?他们嫌小水水太干瘪了,所以准备把小水水养肥了再吃?”李江涛试着用自己直白的逻辑分析,遭到了清水几个白眼。不过他也是无比吃惊,一张妖孽般的脸晃来晃去,眼神询问清水怎么回事。

    “我从来不知道有这回事,你的意思是我同时被六股势力监视着吗?”清水暗暗心惊,指甲深陷掌心,难道她每天的一举一动都被别人看在眼里?

    这种感觉非常不好,一点也不好,幸而她现在才知道,不然她肯定会疯的!

    “六股势力都想吃掉小水水啊……”李江涛边说边掰起自己的手指默算着什么,似乎是在计算六股势力能用各自的办法弄死清水几次。忽然一个响指,李江涛兴致勃勃地看向清水,道:“小水水,照这样算下去,你被吃一万次都不够啊,连渣都不剩了。”神情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着。

    没有回应李江涛,对面的房登禹思忖了一会儿,抬头看向清水。

    “不对,不能完全这么说,我们的人是为了这次的《牡丹舞》才来找你的,也是那个时候才发现有人跟踪你,然后我们让我们的人潜藏在你家附近保护你。不过事实也证明,我们做对了,我的人的确从大火里救了你。”

    “其次是黎啟的人,据调查,黎啟这股势力绝对不会对字小姐不利。相反,黎啟的人也是为了保护字小姐而专门存在的。就像这次火灾,我们的人只是先黎啟的人一步找到了你并把你救了出来,否则,救你的人应该不是我们,而是黎啟的人。”

    “至于风索卡,应该是你和风沐昕在雪山上相遇时才开始注意你的,等大家都从雪山回来后,他派人暗中监视着你。”

    “另外还有那三股新增的势力,我的人正在查,不出三天应该就会有结果了,所以字小姐还是等一等,不要轻举妄动。”房登禹详细地分析了一遍,一下子排除了两股势力,目前只有浮出水面的风索卡嫌疑最大。

    “还有,字小姐,在我们的人救出你后,黎啟的人也赶到了,黎啟以为你没能从火海里逃出,所以只身闯进火海去找你……”

    “什么?!”清水声调突然拔高,猛地站起来,掩饰不住神情里的震惊与复杂。

    “我说,黎家公子为了找你,冲进火海,被他的保镖抢救出来时,已经昏迷不醒了。话说回来,是不是你拖欠人家大少爷画稿啊?不然人家怎么会追到火堆里去呢?”房登禹略带纳闷地说,他不理解清水为什么会这么激动。

    “你说他……又回来了?那他现在怎么样了?”清水忽然有点口齿不清,几丝不安和紧张冲上心田。

    黎啟居然为了救她回来过,她以为他根本不会管她,她为什么一点都不知道!

    “房先生,为什么现在才告诉我?”清水没等房登禹回答又问,声音里有着不可控制的不安和烦躁。

    “怕影响了你作画,况且别人的事情也不用你来操心,除非你拖欠画稿良心不安。”房登禹觉得清水不应该这么大惊小怪。

    “去你的欠画稿,你们怎么这么自私!”他们居然为了自己的目的隐瞒黎啟救她的事。

    “怎么又生气了?难道你和黎家公子有什么关系吗?”房登禹不明就里,他的确什么都不知道。

    “你们既然查了我,你的人就没有告诉你,我和黎啟的关系吗?”清水顿了顿,又说,“他以前是我男朋友。”不得不承认她很恼怒,不到万不得已她并不想谈及黎啟,左耳神经连着头部扯得“哄哄”直叫,她的头疼得要炸开一样。

    已经决定了不会再欠黎啟什么了,可为什么又不知不觉地欠了他那么多……她什么时候才能彻底斩断这些纠葛呢?

    听清水这么一说,房登禹和李江涛同时愣住,随即石化。

    前男友?黎啟和字清水以前是男女朋友的关系?开什么玩笑!他们还以为黎啟也是看中了字清水的画技,想把她收到自己旗下而已。

    “天啊,你居然和那个花花公子谈过恋爱,太伤我的心了!”李江涛说着垂眸欲泣,但马上又生龙活虎过来,“不过已经是前男友了,就不要在乎这么多了,你现在可以选择我。”李江涛趁机推销自己,毫不掩饰语气里的酸味。

    “他现在怎么样了?你说他昏迷……是什么意思。”清水没再理会李江涛的戏谑,冷冷地问出口。他们不告诉她,就是为了不影响她作画,不影响那幅《牡丹舞》的完成,人果然很自私。

    但现在,那幅画也已经画好了,他们不该隐瞒。

    “抱歉,我们的确不知道你和黎啟的私人关系,我们的人有自己的原则,并不会随便探寻别人情感上的隐私。”房登禹先为自己的人辩解一下,在看到清水不耐的表情后,忙接着说,“听说黎啟是被灼伤了,烧伤面积很大,应该没有生命危险,你就别担心了。”他刚刚才碰了个大刺头,此时只有乖乖地选择不乱说话。

    “说不定被毁容了呢,这样也好,以后就不能去祸害那些没有内涵的‘外貌控’女人了。”李江涛一直不懂察言观色,反倒有些幸灾乐祸,却没看到旁边的清水目光沉黯。

    她低下头,垂在身侧的手紧紧握住。

    晕倒……灼伤……毁容……

    难道她字清水注定一辈子还不清黎啟吗?难道一辈子都要困在这里,经受他的摧残与折磨吗?

    她不想……他怎么能这样对她?

    清水的耳部很痛,尤其是左耳,已经听不清周围的声音了。

    她的耳朵好疼!

    “快……帮我叫单之蔷来……”清水扶住桌子,大粒大粒的汗珠沿着清水的发际线滑下,神情异常痛苦。

    坐在对面的李江涛和房登禹急忙走过来查看,立马让人去请医生。

    “叫单之蔷来。”周围一片模糊的嘈杂,清水似乎听不见声音,只是挣扎着看向窗外阴郁的天空,头脑发昏。

    即使不安,即使内疚,清水都生生地压下这些低沉的情绪。

    没有见到单之蔷之前,她不说话也不让房登禹请来的医生为她诊断,她只是紧紧地闭着眼睛蜷缩在沙发上。

    房登禹和李江涛用尽办法跟她说话都没有回应,只有看她疼得昏天暗地,李江涛在旁边急得团团转,房登禹也很着急。

    不知过了多久,差不多是晚上10点钟的样子,单之蔷终于风尘仆仆地赶来了,她今天刚巧去临城参加画展,所以回来慢了。

    “清水,你的症状越来越明显了,这样瞒下去也不是办法,你要爱惜自己的身体才对。”单之蔷等房登禹和李江涛出去后,看着床上被疼痛折磨得奄奄一息的清水说。

    清水没有睁开眼睛,两片蝶翼似的睫毛无力地垂着。“瞒下去。”清水虚弱地说,满是倔强,已经没有力气说多余的话了。

    “他们……好吧,除了我,还没有人知道你的事,这样做值得吗?”单之蔷不确定自己帮清水瞒住这件事到底对不对,她不想因此而伤害到清水。

    “没关系……助听器带来了吗?”清水努力睁开眼,有些恍惚。

    单之蔷从包里取出黑色包装的助听器递给清水,又从里袋中拿出药来,倒了杯温水一起递给清水。

    虽然无奈,也很心疼,但她还是一直帮清水保守着这个秘密。快四年了吧……“谢谢你相信我。”清水咽下白色药丸。

    “你的坚持让我异常无奈,虽然知道这样对你不好,但我还是鬼使神差地每次都帮你,帮着你干坏事,帮着你撒谎,帮着你打圆场……从小到大都是这样,你是不是吃准了我好欺负?”单之蔷没好气地坐到床边,看着清水说。

    晚上单之蔷没有回去,陪了清水一晚,第二天一早才赶回公司。

    清水送走单之蔷,马上走回衣帽间,在旁边的衣帽间里选了一双鹿茸雪地靴,套上厚厚的棉服,出了门。

    房登禹并没有说不能让她出门,所以清水决定去别的房子里转转,顺便熟悉一下地形,方便以后行动。

    外面很冷,冷的程度超过了清水的想象,可能是她一直待在室内的缘故,清水觉得腿脚有些不灵便,刺骨的冷风刮在脸上生疼。

    因为上次在珠穆朗玛峰上被冻了很久,清水现在极其畏寒。

    走了大概一个小时,也没有见到什么建筑物。难道房登禹说这里有很多房子是骗人的?走到一个岔路口,清水扯下帽子,僵硬着身体把围巾裹好,选择往右边那条小路走去。

    反正这里安全,清水毫无顾忌,她一定要找到一幢房子才罢休。

    往前,人工修整的路渐渐变成了石头小道,转过一个弯,清水终于发现了前方不远处有一个矮矮的小木屋。清水眼里显出莫大的喜悦,马上往小木屋走去。

    “有人吗?”清水站在门口,过了好一会儿都没有人回答她。

    “有人吗?我可以进来吗?”清水再次问道,她看见门没有关,如果再没人回答,她就闯进去,反正有李江涛和房登禹帮她撑腰,她无赖一次也没关系。

    “吱……”推开厚实的木门,清水轻轻地走进去,她发誓,她看一眼就走。

    一条灰白花纹的地毯铺在地上,里面相当暖和,应该有供暖设备,看样子不像是被废弃的屋子,因为木屋里被打扫得一尘不染,桌上还放着一杯冒着热气的咖啡。

    这里有人!清水忽然尴尬至极,马上决定转身撤退。

    “吱呀……”忽然,门口处传来一声响动,清水浑身一颤,心想不会这么倒霉吧?她可是才进来的!她没有图谋不轨!清水迅速闪进旁边的小房间里,决定等房主人不注意时溜出去。

    可是过了一会儿,除了最初的那声“吱呀”,并没有任何脚步声,只是门口处一阵窸窸窣窣。

    清水竖起耳朵,仔细聆听,虽然她听力不好,但近距离的声音她不会听错的。她听到有几不可闻的好似有人被捂住了嘴的挣扎声。

    清水心下一惊,难道这里有人被挟持了?接着她又仔细地听了一会儿,正当她打算探出身去看看时,门口处忽然传来一声……似乎是很舒服的叹息。“你多久没碰我了?”突然,一个妖娆的女音响起,尾音拉得长长的、软软的,直听得清水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我最近不方便,宝贝……这不是来了吗?”清水心惊胆战,这次是一个低沉的充满磁性的男人声音!

    “啊……”一声细碎的呻吟窜进清水耳里,在清水脑里炸开了锅。难道是碰上了“活春宫”?想到这里,清水顿时满脸通红。她要怎么办?要现在冲出去吗?

    突然,门边的声音向清水这边移来。清水紧张地看看四周,希望能找个地方躲一躲。可让她吐血的是,她的旁边居然是一张铺着厚厚毯子的温暖大床!而且,除了这张大床,这个小房间里再没有其他任何的家具来供她躲藏!

    门边的声音越来越近,清水面红耳赤,要怎么办?咬咬牙,清水一骨碌钻到了那张大床下面。床底下又窄又黑,清水也管不了地面的冰冷了,趴在下面大气不敢出,幸亏床边的四周被垂下的毯子遮住了,这让她稍稍有些心安。

    “你到底爱不爱我?”那个娇媚的女声又响起。但没人回答她,紧接着就是一阵冗长的亲吻声和衣物纷纷落下的声音。一场激情戏码开始上演……清水冷汗又多了一分,面红耳赤,暗暗祈祷着他们快速离开。

    间或会有些喃喃细语传进了清水耳里:“你回来多久了?怎么都不来找我?”女人声音有些急促。

    “今早才到。”

    “骗人!我可是有千里眼的,你回来都快一个星期了,别以为我不知道……我可是一直在等你来找我……”

    “呃……”男人倒抽了一口冷气,“小野猫,敢咬我!……”男人被女人偷袭成功,立马还击。接着又是一片耳鬓厮磨的欢腾。

    清水郁闷至极,窝在床底下瑟瑟发抖,地面的冰冷完全贴着她,快速地吸走了她身上的温度。

    拜托,冷死了,你们不急我还急着要回去呢!不知道李江涛和房登禹有没有找她。

    “如果不是我来参加这次的年会,你还要躲我躲到什么时候?”女人软软地问,语气里有隐隐的不甘。

    “呵呵……小野猫,别装了……你的小心思我还不知道?如果不是冲着风氏继承人,你堂堂温家大小姐会来这种地方?”接着,男人似乎又吻上了女人,因为清水只听得见一阵哼哼唧唧。

    年会?是来参加年会的人!清水一个激灵——风氏继承人!是说风沐昕吗?此时清水很想爬出去看看那个女人是谁。如果她知道风沐昕今晚来不了了,会不会失望得呼天抢地?

    “被你看穿了啦……帮我吗?”女人没有意外,反而娇笑着问,一点儿被说穿了的尴尬都没有。

    “帮你?如果我告诉你,风氏的天就要变了,你还会执着于那个冷面吗?”男人语带讽刺,冷冷道,“晚会就要开始了,你也该回去准备准备,今晚……好好表现。”说着,男人翻身下床,清水看见他弯腰拾起一边的衣物,从从容容地穿了起来,不再理会旁边女人的乞求。

    刚刚她看到,那是……很修长很洁白的手指。

    女人没有说话,慢慢地喘着气。突然,地板上的电话旋转着振动起来。女人翻身下床,接起电话。

    清水看见了一双染着红色豆蔻的玉足,一截小腿又白又细。

    “知道了……我马上过来。”女人飞速地挂了电话,匆匆穿上衣服,吻了吻旁边长身而坐的男人。

    “我必须走了,晚上见。”女人说着,最后拾起披肩,幸亏没有在意那粒丢失的纽扣。因为此时那粒纽扣正躺在清水的手旁。

    “祝你好远。”男人戏谑着说,没有送女人出去,而是仰身躺到了床上。

    清水心中暗暗叫苦:你也应该走了啊。门外响起了一串高跟鞋远去的声音……终于等走了一位。清水小心翼翼地控制着呼吸,虽然很憋闷,但只要再坚持一小会儿就行了,这个男人马上就会走的。等四周完全静寂下来后,也没有听见那个男人起身的声音。清水被寒冷憋得咬牙切齿。

    “出来吧。”清水上方忽然响起一个声音,低沉、冰冷、嗜血。她抵死不动。

    “要我掀开床吗?”

    两旁的落叶槐笔直着光秃的树干,伸向天空的灰白嶙峋枝丫像一幅写实素描画。空气里凝结了太多的寒冷,洁白的雪花欢舞着从天而降。

    让清水郁闷的是,刚才撞见偷情的那个人,只是把她揪出来,古怪地打量她几眼后,摆摆手让她走了!

    她还以为她会被碎尸万段呢。回到庄园后,她得知她必须参加晚上的晚会,随即被几个女佣人带到化妆间,为晚上的品画作准备。

    “嗨!我给你锦上添花来了。”门口处突然传来李江涛的声音,说着,李江涛打开那个墨绿色的盒子,顿时,整个房间都暗了下去。

    那是一套首饰,具体地说,是祖母绿配合玳瑁和钻石打造而成的白金首饰,分别由耳坠、项链、胸针、手链和头饰组成,立时让周围的人看傻了眼。

    然而,首饰的造型和设计却让清水眼皮一跳,造型和设计居然是她前天一直在画的那些牡丹,而且是经她加工过的另外那些牡丹。

    牡丹的花卉造型,像是从那幅《牡丹舞》上采撷的一小朵,华贵、雍容、清丽,仿佛天然就带着馥郁的清香。更重要的是,配合着时时散发着清然荧光的祖母绿,更显得这样造型的牡丹举世独有。

    耳坠、手链是同款的小一号牡丹,做工精细入微,熠熠生辉。胸针也是同款式的牡丹,造型却是一朵整枝剪,娇艳欲滴,似乎还挂着水珠。项链则是由中间大一号的牡丹,配合着周围的几朵祖母绿刻片拼接而成的小小牡丹组成,水钻的自然嵌入,让整朵牡丹淡然优雅,玳瑁的镶底定型,加上白金链扣的完美连接,让人看不出任何人工雕琢的成分,仿若浑然天成,简直鬼斧神工。

    最后,是整套首饰中最华彩的部分——头饰。这款头饰需要披散头发来佩戴,精美牡丹下有一个三角的隐形架用于将头饰固定在头发上,撑着那片盛开在头顶的牡丹,钻石闪闪发着耀眼亮光,祖母绿的柔和绿光和玳瑁的璀璨裸色,让这片肆意盛开的牡丹炫目多彩,夺人眼球。一定很昂贵吧?

    “谢谢你,可是我不能要。”清水认真地说,这么贵重的东西,她不能收,就算是借她戴一下也不能。

    这种贵重已是她所不能承受得了的。

    “为什么?这套饰品是特意为那幅画设计的,本来就是为品画嘉宾中最有才华的人准备的,既然你画了那幅画,而且你也是品画嘉宾,就更应该由你戴上,为什么不要?”李江涛觉得不可思议,这么精美的首饰竟会被眼前这个女人拒绝。

    “因为我不希望戴着它。”

    “那恐怕不能如你所愿了,因为作为今年风家唯一的品画嘉宾,你必须戴上这个!”李江涛没有办法,只有拿出风家来压清水,这样才能逼她戴上。

    清水在心里暗暗无奈,怎么又是风家的规定?风家的规矩真多!

    没再拒绝,李江涛让旁边的人帮她仔细地戴上。然后将她带到了晚会上,他们才刚进去,门口处就传来一阵骚动,众人奇怪地扭头看去。

    接着,从门口款款走来一个女人。一个清丽的女人。周身泛着皎洁的银光,明眸皓齿,气质高雅。赫本头上缀满了亮如繁星的细钻,细长洁白的颈间戴着花式繁杂的同款水晶项链,微笑着向四周频频点头,脸上的梨窝仿佛盛放了世间最好的佳酿,让人看着都会醉。

    “她怎么来了?”旁边的李江涛已经掏出手机,好像是打给房登禹的。

    “嗯,知道了。”没说几句,李江涛就挂了电话。

    “有什么问题吗?”清水看李江涛神色微变,轻轻地问。

    “她是白岩石油集团的千金,照理今晚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谈话间,那个清丽的女人已经来到了清水和李江涛面前,礼貌地看着他们微笑,李江涛只有打住说话。

    “李少爷,好久不见了。”那个女人淡淡地笑着,微微颔首,一股浑然天成的气质顷刻散发开来。

    “这位是……”女人淡笑着看向清水,出声询问李江涛。

    清水马上站直身子,礼貌地朝那个女人微笑点头,却见那个女人眼里已有一丝惊愕。

    “你好,我叫字清水。”清水不等李江涛回答,自己先报上姓名,说着伸出手去。

    那个女人只是愣了一下,又马上恢复了神情,然后微笑着慢慢伸出手来,似有犹豫,但最终还是握上字清水的手。

    “原来你就是字清水,幸会,我是白薇然。”白薇然说着飞快地放开清水,收回自己的手,眼里有一些清水看不明白的情绪。

    清水只觉得,她的手非常冰冷,就像刚从冰窖里出来一样,整个人都给人很冷的感觉,即使微笑着,那笑意也没有直达心底。

    “你认识我?”清水确定自己并不认识眼前的这个美人。

    “当然认识,难道你不知道……我就是那幅《倾城之恋》的买主吗?”白薇然微笑着颔首,眼里似有不经意的提点,更有百分百的故意。

    《倾城之恋》!

    那幅被黎啟买走的画……那幅最终让她离开墨柳画廊的画!

    黎啟也来了吗?

    顿时,清水心如刀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