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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阙城中已连续下了整整三天三夜绵绵阴雨,直到今日入夜之后,苍穹之上的密布乌云才缓缓散开,露出了湛蓝清澈的天空,露出了星月之光。
夜幕之下,清爽的山风拂过玉阙城中,那入夜后依然热闹的大街小巷。吆喝声,欢笑声和讨价还价的声音,在夜风中散开。
城中甚是欢闹,但在宫中的察查司衙门中却是一片寂静。寂静之中,透着一股紧张。
如今主管着察查司的雷云,正在在察查司衙门的公堂中来回踱步。脸上的细密汗珠和紧皱的眉头,都不难看出雷云此时焦躁不安。
三天前的夜里,他接到了看守距离玉阙宫绝香苑最近的清辉门的鬼校,狸天应之子狸凌绝的密报,说是城中的鬼官句灵亓和长毋绥,今晚就要带着不法之徒闯宫,劫持萧茯苓来要挟百官。
萧石竹和鬼母都不在都城之中,萧茯苓已经遇险一次了,还为此毁容了;虽说之后萧茯苓因祸得福,伤疤变成了一道美丽的刺青,但若是她再出事,雷云这个察查司主事就算是做到头了。
于是雷云不敢怠慢,赶忙把此时秘密上报给了萧茯苓。
此时子时方过,距离狸凌绝密报的时间越来越近,雷云这心中更是七上八下的。虽说萧茯苓自信满满地说她自有计较,也让雷云提前做了一些准备,但雷云还是心生惶恐。焦虑之余,不由得暗暗祈祷萧茯苓平安无事。
就在他更是焦虑之时,如今的玉阙城府尹乌梅大步走了进来,在焦虑不安的雷云身前站定后,打量着对方那紧皱的眉头莞尔一笑:“雷大人这么焦虑,本官倒也是第一次见啊。”。
雷云也是笑笑,只是笑的那么勉强,好似强行挤出的笑容一般,随之唉叹一声,道:“乌大人啊,察查司主管一切鬼魂的善恶言行察查,今日若是翁主无事也就罢了;可若是翁主有点什么三长两短,我这官也就做到头了,岂还会有安心?”。
“好吧好吧。”乌梅随之也微微颌首表示理解,眉翠微扬唇红轻启,缓缓说到:“我手下的衙役鬼差已经跟踪着这些歹人了,翁主也让我转达雷大人,待会三声炮响后,雷大人就可立刻收网,将这些歹人在城中的据点,全部一网打尽。”。
此言一出,雷云也是吃了定心丸一般,安心了不少之际,脸上的焦虑也消散了几分。点了点头后,雷云打了起精神来,准备迎接即将到来的战斗......
清辉门位于玉阙山西面正中山脚处,是玉阙宫正西面的大门。狸天应的儿子狸凌绝,驻守的正是此门。
今夜当值的狸凌绝,此刻正身披铠甲腰悬宝剑,在这座有着三个长方形拱门入口的城门之上,缓缓踱步。
狸凌绝隐约可见,门外左右两边的高阙上,守门的禁军正在其中站岗。但却看不到宫门外的街道上,有什么可疑之鬼出现。
按约定,句灵亓和长毋绥马上就要来了;带着不少曾经为非作歹,横行乡里的豪强子弟们。这些歹人会穿上自己仿造的九幽国城防军所穿的长齐膝而窄袖的轻便圆领甲,手持伪造的翁主手令,谎称是急调入宫换岗的而来到此地。
而按计划,狸凌绝要不查之下把这些歹徒都给放如宫中去,然后再关闭宫门,给这批歹人们来个关门打狗。
不过,狸凌绝也与雷云一般有些焦虑,生怕就这样把歹人们放入宫中,令萧茯苓有个什么三长两短。
长毋绥和句灵亓可不是什么蠢鬼,两鬼表面忠心实则狡猾,而且向来做事又是滴水不漏。如今反心毕露,这两鬼做事情定然会做绝,破釜沉舟拼死一搏。
狸凌绝所担心的正在于此。
可他们又都不得不按萧茯苓的命令来行事,于是也就只好担心焦虑,并且把萧茯苓暗中交代的分内之事做好,但却不敢违抗萧茯苓的命令。
踱步半晌后,狸凌绝停了下来。
他站在城门楼子下,凭栏远眺。但见不远处的街道上,一队队身披圆领甲的人魂正由远至近,朝着这边而来。
狸凌绝赶忙打起了精神。
他身后的宫中鼓楼上,传来了两声悠扬的暮鼓鼓声,在玉阙宫上空回荡开来。
丑时,这是丑时已至的声音。
看着门楼前的那支由千余人魂组成的大军朝着这边而来,狸凌绝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他万万没想到长毋绥和句灵亓他们,居然能在短时间内召集起这么一支鬼兵来。
真是有钱能使鬼推磨啊。
狸凌绝定了定神,把脸上的惊疑收起后缓步下了城楼,站到了宫门之前。
“来了。”狸凌绝暗自想着,打起了精神。准备按计划一般,待到对方来到门前之时就先假装上前询问,然后在看了对方手中的假手令后,把这支歹人大军放入宫中。
他双目凝视着前方,那支大军最前面,为首之鬼正是长毋绥和句灵亓。此时这两鬼都脱去了官袍,早已换上了程亮的铠甲。
在他们腰间挂着的,是守在鞘中的长刀。
十丈,八丈,六丈......狸凌绝默默地计算着对方距离他的距离。待到对方距离他不过两丈时,他按预定的计划抬手,对身前的这支大军高声大喊道:“站住!来者何鬼?报上名来。”。
可他话才喊完,在那支叛军前方的长毋绥和句灵亓却没按他们告诉狸凌绝的,先亮出了伪造的手令,假意说是按萧茯苓之命,急调换防入宫。
而是抽出了腰间的长刀,对着前方宫门猛然一挥,面露狰狞地齐声大吼道:“兄弟们,杀进宫去。”。
这吼声才起,跟在他们身后的叛军们已是纷纷亮出了刀枪,朝着宫门这边来势汹汹地冲杀过来。
狸凌绝一愣之后,知道自己也上当了,急忙拔刀之际对身边的军卒喊道:“快,准备御敌。”。
可他才一喊出此话,左右两边的两个宫门卫兵立刻抽出刀来,毫不迟疑地架到了他的脖子上。
狸凌绝在脖颈一凉之时又是一惊,愣愣地环视了一番他身边的卫兵。只见得这宫门之中所有卫兵,都没有做御敌准备。
叛军已经冲到了宫门前,在守宫军士的眼皮子下,快速占领了这座宫门。
而长毋绥和句灵亓已经冲到了惊疑满脸的狸凌绝面前,句灵亓看着狸凌绝眼底放弃的淡淡挫败感,撇嘴冷笑道:“你以为我们要闯宫,要买通的就是你一鬼吗?”。
“我们对你,那可是既用之也反之。你若不反叛我们,则是苟富贵不相忘。但你若是反了我们,那我们只能将计就计,对不住你了。”长毋绥接过话来,微微眯眼后得意洋洋地说到。
“老实告诉你吧,你手下的士兵都早被我们买通了。他们每一个鬼都拿了我们的一千冥银,就得在今夜做聋子做瞎子。”顿了顿声后,长毋绥脸上的得意更重几分,同时张狂地伸出手去很是拍了拍面有败像,眉宇间挂着紧张和不安的狸凌绝的脸颊,狂笑几声后,对已经气急败坏的狸凌绝沉声反问道:“难道大名鼎鼎九幽国谋臣的狸天应之子,不懂得有钱能使鬼推磨吗?”。
“说得真好。”就在他的问话声方才落地,笑声还在宫门前回荡之时,一个还有些稚嫩的女生,从他长毋绥身后不远处的大街上传来。
长毋绥和句灵亓随之一愣,赶忙转头向着身后遁声望去,只见得声音发出之处正是他们来路之上。但是看了片刻却是除了一片黑暗,以及在黑暗中若隐若现的屋舍轮廓之外,其他的什么都没有看到。
但这个声音长毋绥和句灵亓都很熟悉,哪怕只是闻声不见人,这二鬼都知道是萧茯苓来了;当下不由地心头一凛,惊愕随着冷汗从脸上渗出。
“你们想要将计就计,难道本翁主就不会将计就计吗?”一声反问后,萧茯苓从长毋绥和句灵亓目光所及之处的黑暗之中缓步走了出来,跟在她身边的正是她的师父,当今的国师盈盈,还有那个断臂后养病了半年的范锦鸿。
“长毋绥句灵亓,你们胆大包天竟敢带歹徒闯宫!”萧茯苓在宫门前八丈之外站定,环视着身前这些面目狰狞的凶徒们片刻后,目光直朝长毋绥和句灵亓的脸上而去,厉声呵斥道:“本翁主也老实地告诉你们,在你们贿赂此地每个守军之时,密探们可都尾随着你们。如今尔等反心毕露,还不跪下受缚,以免一死!”。
这声呵斥方才出口,那长毋绥和句灵亓反而不再惊惧。句灵亓目光朝着萧茯苓那边而去,但见她身边不过两个侍卫之后,一声冷哼后,轻蔑地道:“萧茯苓啊萧茯苓,都说你父王萧石竹奇葩,看来你也有此遗传。身边不过两个侍卫,你拿什么跟我们斗?还敢大言不惭的要我们跪下受缚,你好好看看四周,是你的兵马多还是我们的兵马多?”。
此言一出,那些歹人们都捧腹大笑了起来。就算是大字不识一个的鬼也看得出来,句灵亓和长毋绥的兵力,远胜于萧茯苓。
“父王说得没错,可笑的不是反叛九幽国,而是反叛还要愚蠢。你以为本翁主和你们一样,手上只有这千余兵马吗?”不惊不惧的萧茯苓,也是不怒反笑了起来,随之缓缓问到:“你们以为本翁主和你们一样,手上的兵马和你们的一样,也是一群乌合之众吗?”。语气之中,满是调侃和嘲讽之意。
“你当然兵多,可他们现在不在你身边啊。等他们赶来,你都已经死了。”句灵亓也是大笑后悠悠回了一句。而他身边长毋绥再次面露狰狞,把手中长刀对着萧茯苓方向猛然一挥,对手下的歹人们大喝一声:“诸鬼上前,把萧茯苓剁成肉酱!”。
此言一出时,依旧镇定自若的萧茯苓也抬起了双手,轻轻地拍了拍。
清脆的巴掌声中,已经有三百多个歹人手持刀剑朝着她围了过去。而在她第三声巴掌声落地之时,空中也响起了连连鹰唳之声。
清辉门左右两边本还寂静的街道上,立马火光突现连成了一片,状如两条火龙一般。早已埋伏在左右的鬼差和禁军冲杀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