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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86 董君一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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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俗谓“时势造英雄”。

    目睹袁绍意气风发,曹操一声暗叹。衣带诏本因蓟王而起。不料阴差阳错,终为袁绍所用。外有宗王遥相呼应,内有党魁暗中勾连。再借党人之力,并衣带同盟。

    大事可成乎?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曹操与众人,依依惜别。

    车驾前往东郭殖货里,金水汤馆。

    与此同时,并州牧董卓,亦车驾回西园客堡,燕归馆栖身。

    路上董卓显得心事重重,便是心腹骑都尉李肃,亦不敢多言。以为时局窘迫,已势如累卵。

    转入御道,忽听开道骑士,高声喝问:“后将军车驾,谁人障道!”

    便听有人答曰:“在下并无恶意,乃奉命传书后将军当面。”

    “何人拦路?”董卓推窗问道。

    李肃隔帘答曰:“只说奉命传书,未知出处。”

    “且近前答话。”钢丝网帘,刀剑无伤。单人匹马,闹市之中,焉能行刺。

    “喏。”

    饶是如此,骑士亦遍搜全身,引来相见。

    “你是何人?”董卓居高下问。

    “在下乃史家苍头(家奴),后将军当记得。”

    “哦?”董卓隔帘相看,这便醒悟:“乃道人史子眇家奴。”

    “正是。”来人谄媚一笑。

    “所为何来?”董卓甚是轻慢。

    “乃奉主母之命,请后将军移驾。”来人低声言道:“手书在此,请后将军过目。”

    “不见。”一想那妇人烟视媚行,身怀六甲,董卓颇为厌烦。

    “后将军当见。”来人话音一变。

    “意欲何为!”周遭护卫,齐齐抽刀喝问。

    “在下并无恶意。”来人双手高举:“主母之命,不可违。”

    见他竟不避刀兵,趋步近前,颇多胆气。董卓稍有和缓,示意李肃:“权且接下。”

    “喏。”李肃遂纵马近前,将手书接过:“自去复命!”

    “谢将军成全。”那人抱拳后退,转身离去。

    李肃察验无误,呈送董卓。

    董卓掀帘取入,本欲随手掷于榻上。又忽生好奇,索性拆开一观。

    书中笔记俊秀,却非出妇人。待耐心看下,董卓陡然色变。待确认无误,又低头苦思。少顷,忽道:“停车。”

    “将军?”李肃不知何故。

    “转去史道人宅邸。”董卓言道。

    “喏。”李肃这便传令不提。

    前车遂折返,领车队转往史道人宅邸。

    自蓟王身中奇术,沉睡不醒。史道人家中贵客,便络绎不绝。来者非富则贵,皆为亲眼一观。观者无不窃以为。今日之史道人,便是明日之蓟王矣。

    见史道人面如枯槁,骨瘦如柴。浑身长满脓疮蛆虫,恶臭扑鼻。火烧刀割,全无知觉。

    众人纷纷嗟叹,恐蓟王亦如此这般。

    趋炎附势,一干人等,无奈转投二戚门下。饶是二戚,亦各自壮胆。蓟王难以转圜,我等还有何惧哉。助长嚣张气焰。

    如今重回,董卓以难免暗自嗟叹。

    史子眇家中,贵客云集。近日虽略见稀少,却也时有往来。左右邻里,皆习以为常。后将军车驾,列队门前里道。骑士下马,据院门内外。确认无误,李肃引董卓下车相见。

    史子眇发妻,浓妆艳抹,赶来相迎。

    董卓冷眼喝问:“史子眇当真略有好转?”

    “如此大事,贱妾岂敢诈言。”史妻,盈盈下拜。

    “速引某一见。”董卓气势不减。

    “喏。”史妻这便起身,前方引路。

    史子眇家中,董卓已来多次。内中格局,心知肚明。一路入后院阁楼。未及抵近,便觉恶臭扑面。

    董卓并一众心腹,掩鼻登楼。围满榻前。

    扫眼一观,仍是那幅凄惨。董卓问道:“如何转圜?”

    待话音落地,亦未得回音。

    回头再看,一众虎狼之士,竟悉数倒地。人事不省。门窗无风自闭。榻上忽起喘息。

    史子眇竟徐徐坐起。

    浑身蛆虫,纷落如雨。

    “嗨!”董卓惊惧之下,奋然拔剑。箭步上前,挡胸直刺!

    叮!

    胸前鸡皮枯骨,竟起金石之音。将利剑拒之门外。

    史子眇徐徐睁眼:“后将军,别来无恙乎?”

    音犹在耳,画风突变。

    待辨清史子眇相貌,董卓如遭雷击。手中利剑,铿锵坠地。双膝一软,便要瘫倒在地。

    却被史子眇伸出枯爪,隔空托起。“区区在下,焉能受此大礼。”

    董卓浑身颤栗,汗如雨滴。连连张口,却难出只言片语。

    还是史子眇先言:“置身高阁,天地悬空。我非道人,君非将军。便以平辈相交,如何?”

    “可,可也。”董卓终于回魂。

    “史某之事,请董君保密。万勿对外人道破。”史道人言道。

    “某,自当奉命行事。”董卓抱拳回话。此时此刻,董卓终能确认。眼前如假包换,史道人。

    “请君前来,乃因有机密要事相商。”史道人言道:“事关禁中上下,洛阳内外。说是生死大事,亦不为过。”

    “某,愿闻其详。”董卓抱拳。

    “君可知,除衣带诏、废帝诏外,还有起居诏。”

    “某未知也。”董卓如实答道。

    “先帝于困龙台上,弥留之际。昼夜之间,连下二诏。其一,书录于禁中起居注上,故名之。”

    “竟有此事。”董卓略作思量,这便问道:“此诏,当立谁人为帝。”

    “或是王美人贵子。”

    “先帝”董卓斟酌言道:“废长立幼之心,路人皆知。此诏若出,天下必乱。二宫定血流成河。”

    “此诏今握于窦太皇之手。许,董太皇亦略有耳闻。唯卢司空亲见。”史道人试问:“若三诏同出,该当如何?”

    “这”急切间,董卓亦全无头绪。

    “如你所见,三诏同出,必有人信,有人不信。二戚并党人,及衣带诏盟,各有算计。窃以为。大汉分崩离析,皆在董君一念之间。”

    “董某?”董卓难以置信。

    “君,可愿与我携手,护大汉周全。”史道人道破心声。

    “某,敢不从命!”或是形势所逼,寄人篱下,我为鱼肉,故行权宜之计。董卓竟扑通跪地。指天为誓:“若违此誓,死无葬身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