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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入长安之后,李泽的工作重心,事实上已经有了很大的转移。他的关注重点,不再落在军事或者经济之上了。
拿下鄂岳之后,事实上在整个大唐,已经无人能够撼动他在军事之上对南方联盟的压倒性的优势了。打或者不打,什么时候打,主动权已经尽数操控在他们的手中。
而在经济之上,在北地行之有效的经济政策,正在无数抚民官的努力之下,一项一项地在中原、关中等地展开,一两年之后,效果自然会显现出来。
现在的李泽,终于将他的目光,正式投诸在了今后大唐的政治建设之上。
他是真不在乎一家一姓之王朝。
天子一言,流血飘杵,金口玉言,言出法随,听起来挺威风,但这种威风却是一时的,放到历史的长河之中,便如鸿毛一般不值一提。
李泽有更高的追求。
他希望打造一个万世不移的帝国。
他希望自己成为真正的千古一帝。
他希望汉武帝那句名言能够真正地在实践之中得到验证。
犯我大汉天威者,虽远必诛。
汉武帝说了这话,但他并没有真正的践行这一点。
贰师将军最远也不过打到了大宛,替汉武帝弄到了几千匹大宛宝马而已。
现在大唐的疆域已经远超汉武帝时期了。薛平已经在大宛击垮了大宛与大食联兵,大唐的前哨骑兵已经越过了葱岭,最远的已经抵达了恒罗斯。薛平很希望能够报当年大唐在恒罗斯战败之仇。
如果再算上大唐现在已经发现并且进入的欧罗巴,美州,非州等大陆,大唐人的眼界早就非汉朝时期的人所能比拟的了。
犯我中华天威者,虽远必诛。
李泽想要真正做到这一点。
在这个宏伟的目标之前,一家一姓之王朝,就显得太过于渺小,微不足道了。
李泽不是没有考虑过多党执政的问题,但思来想去,最终还是否决了这一想法。在中华这片土地之上,想搞多党执政,无疑是自掘坟墓,自取灭亡。任何一种政治制度,都是建立在相应的哲学思想之上的。没有相应的文化底蕴来作为其根本,所有强行建立起的制度,都如同沙子之上的大厦,一经风吹雨打,必然便会轰然倒塌。
自汉朝以来,儒家的大一统思想,已经深入到每一个中华人的骨髓里了。过去的那些帝王将相,他们或者还不太明白国家的概念,民族的概念,就算有,也只是比较狭碍的国家和民族观,但建设一个大一统的王朝,却是他们永远的追求。
三权分立?政党轮替?
听起来是极好的,但李泽却知道,在某个时空之中,这种执掌一个国家的方式,在渡过了他最辉煌的时期之后,已经慢慢地走到了一条绝路之上。
不可否认,他们的确推动了时代的进步,但也正是因为随着时代的进步,他们也正在被时代所抛弃。
政坛斗争不再是为了国家和民族的未来,而是为了反对而反对,不和我一派的,那都要反对。管他提出的目标是正确的还是错误的呢?反了再说!
一方沤心沥血好不容易弄出来一个看起来还不错的政策,但转眼之间,另一派上台,立即将其推翻,从头再来搞自己的一套。这使得社会进入到了一个恶性的循环当中,社会发展停滞,百姓生活水平不但得不到提高反而开始下滑。
当这种日子持续一久,社会必然会动荡不安的。
而当动荡不安达到一个程度,革命便会随之而至。
李泽喜欢另一种方式。
一党执政。
或者这种方式,会有这样和那样的问题,但最好的好处就是,这样的国家,中枢享有绝对的权威,他们可以制定一个长期而有效的发展计划,并且在这个计划的框架之内,从容不迫地按着自己的步伐稳重地前进。
领头的换了不要紧,因为长期的目标计划不变,而只是根据时代的变化而进行微调,并不会改变前进的方向。
集中力量办大事,这是李泽最为欣赏的。
办这些大事,或者会以牺牲一小部人的利益为代价,但只要大多数人得益,那么这个政策,李泽就认为是好的。
再灿烂的阳光底下,也会有阴影。没有哪个政策,能够照顾到所有人。即便是满天神佛也做不到这一点。
想要面面俱到,最后的结果,就是那一面也没有做好。
我们可以先做到满足绝大部分人的利益,然后再在这个大前提之下,对于少数利益受损的人,在其它方面进行一些补偿,这就行了。
中国的传统思想,历来就有舍小家为大家的概念。以前,是舍弃自我为家庭做出贡献,舍弃小家利益为家族做出贡献,以后,李泽要将这种思想,升级到舍弃小家为国家,舍弃小家为民族的程度之上。
只有这个国家好了,这个民族好了,你这个小家,你个人,才会更好。
这是一个长期的过程,或者需要几代人的努力,但李泽,想要从自己这一代便开始。义兴社已经在这方面做了许多的工作,如今看起来效果斐然。
房子着火了,住在房子里的人,怎么可能安然无恙?
国家要是垮了,这个国家的百姓,又怎么可能独善其身?
即将要在长安召开的义兴社全体代表大会,李泽就准备将这个思路抛出来。可以想象得到,这肯定会引起轩然大波的。
但李泽自信能够控制得住。
由过去的一家一姓来掌控这个国家,到现在由一个政党来掌控这个国家,给这个时代的人带来的冲击,绝对不亚于一场翻天覆地的地震。
新旧观念的对撞,肯定会火星四溅。
但对于这个时代的精英来说,当他们真正弄清了这里面的含义之后,相信他们一定会支持自己的做法。
因为自己,正在替他们搬开头顶之上的枷锁。
在中国的历史之上,相权和皇权一直在进行着激烈的斗争,但基本上到了最后,都是皇权取得了胜利。因为皇权有最后掀桌子的特权。一旦感觉自己斗不过了,立即便掀了双方博弈的桌子再重新打造一张,甚至连重新打造一张桌子的念头都没有了。
当能够与皇权瓣腕子的相权没有了,治理天下的大臣们变成了皇帝的奴才,那就完蛋了。
现在,李泽是将皇权掀桌子的权利给撤消掉了。
能够掀桌子的,只剩下了一个机构,那就是义兴社的全体代表大会。
这就极大地将人治的局限性给限制到了最低点。
想要获得胜利,就必须要得到全体代表大会的支持,而来自全国各地各阶层的义兴社代表们,事实上也代表着各个阶层的利益,如果他们能达成一至,也就基本上代表了绝大多数人的利益。
这就是李泽想要达到的效果。
当然,在完成这一目标的基础之上,李泽也有着自己的小小私心。
如果能让自己的子孙后代,一直能呆在皇帝的宝座之上,哪怕屁事不管,屁用不顶,过一种富贵闲人的生活,那也是极不错的啊。
他特别羡慕后世某个岛国的那个菊花王朝,皇帝家族三千年屹立不倒,虽然没啥存在感,但只要一出来,国民还是顶礼膜拜,尊敬不已,这简直就是皇帝这个族类的典范啊。
这一段时间,李泽一直在找人谈话。
从章回,公孙长明,淳于越这些学富五车的人,再到曹信,李安民这些军头,再到郭奉孝这些后起之秀。
接下来,他还要一一与那些将要返回长安的各路大将军,各地封疆大吏们讨论这个问题。
不与这些人达成共识,这个大会可就真开不成一个团结的大会,一个成功的大会了。
大唐周报,现在每天都在刊载着李泽的民族论,国家论,这些论述占据了报纸的头版头条,而在第二版第三版,则是学者们对于这些论述的讲解,辩析,当然,也有争论。
争论主要集中在华夷之辩。李泽的大中华民族论,有很多人不喜欢,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的论调还是很有市场的。这场争论,最后在博兴商社的介入之下,很快被打垮了。从辽东归来的耶律逢泽毕业于武威书院,对于这种争论的重要性的认知,可不是他老子耶律奇能比的,当下便洒出大把的金钱,找了无数的学问扎实的夫子们开始了集体开火反驳,从上古时代一直说到当下,一直将对方驳得体无完肤,大获全胜才善罢干休。金钱再一次体现了他巨大的力量,不管那些夫子们内心是不是真这样认知的,但在金钱的攻击之下,他们纷纷出手。长安这个地方,别的不多,有学问的夫子那是一抓一大把的。
当然,也有一些论点,得到了大家的共识。
那就是国家兴亡,匹夫有责。
不管你是精英,还是普通百姓,国家要是垮了,谁都没有好日子过。
昔日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就更不要说那些升斗小民了,真到了那时候,连性命都难保全。
大唐这几十年来的混乱,残酷地教会了所有人,一个国泰民安的国家,对于他们来说,是多么的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