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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宫妃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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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淑宫内,秋歌伸长了脖子,翘首张望,担心着小姐为何还不回来,难道今夜又要侍寝吗?想到此处,秋歌的脸色越发地难看了,一想到小姐身上那青青紫紫的淤痕,秋歌就感到害怕。

    就在她实在忍不住要出去寻人时,灵晚艳红色的身影出现在了清淑宫外。秋歌喜出望外地叫道:“小姐,你终于回来了?”

    灵晚面无表情地看着秋歌,眼神绝冷,冷声问道:“秋歌,昨晚上,来人你可有看清模样?”

    秋歌欢喜的脸在看到灵晚的表情之时,吓了一大跳,她认真地想了又想,才终于摇摇头:“皇上不让任何宫人靠近,所以……”

    “那就是说,没看到了?”

    秋歌迟疑了一下,终于说:“小姐,有件事,奴婢不知当讲不当讲?”

    “嗯,说吧!”

    “昨夜,奴婢因为太担心小姐,半夜曾偷偷跑回来,结果看到一个年轻的男子,进了小姐的寝殿。”

    灵晚的心为之一颤,年轻的男子,那么说,昨夜之人,真的不是铭帝!灵晚很着急地问:“后来呢?”

    秋歌摇摇头:“后来,守殿的宫人就出来了,奴婢就,就吓走了。”

    “那你可看清那人模样?”

    秋歌只是摇头:“隔得太远,看不清楚,不过,奴婢可以肯定,是个年轻男子。”

    灵晚被提起的心,又纠疼了起来,没有看清,她如何去寻那人出来?又或者,铭帝已然杀人灭了口,毕竟,这种丑事,铭帝做得出,却不敢声张。秋歌看着灵晚阴晴不定的脸,担心地问:“小姐,你别吓我啊,昨晚上到底怎么了?”

    灵晚再一次认真地看着秋歌,问道:“秋歌,我问你,如果让你再见到那个人,你可能认得出来?”

    秋歌认真地想了想,仍旧只是摇头。灵晚闭上眼,痛苦地吁出一口闷气道:“秋歌,这宫里,要变天了!”

    “变天?小姐,这么晚了,您还能看出天色吗?”

    灵晚摇摇头,轻声问:“秋歌,我待你可还算好?”

    秋歌重重点头:“小姐待奴婢恩重如山!”

    灵晚清冷一笑:“是吗?恩重如山吗?秋歌,你报恩的时候到了。”

    闻言,秋歌的脸色也凝重起来,她重重点头:“小姐有事,只管吩咐,奴婢要是说一个不字,就不叫秋歌。”

    灵晚不再回答,只是指着不远处的宫殿道:“对我不仁,休怪我不义!从今日起,我要你整个旭朝后宫,永无宁日!”

    秋歌张大了嘴,看着周身仿佛都染上火焰的灵晚,紧张地问:“小姐,到底怎么了?”

    灵晚回眸,余光带泪:“秋歌,助我将昨夜之人寻到,我,饶不了他!”

    “昨夜?”

    灵晚凄然道:“昨夜之人,不是铭帝!”

    秋歌惊得叫出了声,看着灵晚坚忍着眼泪的脸,想到她身上那丑陋的痕迹,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小姐,对不起,昨夜我应该守着你的。”

    灵晚摇摇头,安慰道:“秋歌,别哭,要振作起来,这宫里我现在能相信的,只有你了。”

    秋歌含泪点头:“小姐,小姐!呜……”

    “不要放过任何角落,不要放过任何一个可能的人。秋歌,我要知道那个人是谁!”灵晚冷冷说着,抓着秋歌的纤纤玉手也变得越来越紧,而她自己却毫无知觉。

    她清冷的美目,此刻饱含着怒火与恨意,若说以前她尚且还对这旭朝后宫抱有一丝丝的幻想,那么,现在,她,风灵晚誓要将这后宫闹得天翻地覆。

    翌日清晨,灵晚随意挑了身素衣淡衫穿上了身,头上亦只斜插了一支碧玉的簪子便急急出了门。按理说,灵晚现如今的身份,要见贞妃本不用亲自前往,旭国祖制,皇贵妃以上品级,后宫妃嫔的晨昏定省是少不了的。

    不过,灵晚新入宫,尚未行册封大典,妃嫔们来亦可,不来亦可。不过,按照这宫中的游戏规则,即便灵晚没有被册封,前来巴结讨好的人应该也不会少,可是,灵晚的清淑宫真可谓门可罗雀。

    灵晚虽不计较这些琐事,但也能想到,会出现这种局面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已有人发话让后宫妃嫔不必到此。后宫之中,说话能有如此分量的,除了铭帝与她的皇后之外,应该没有人能做得到。

    不着痕迹地撇了撇嘴角,灵晚十分淡然地优雅迈步,根本不将一路上宫人们好奇的眼光放在心上,铭帝为她赐字“剑”,起初,她以为是因为知道她风家的女儿都会武功,所以给了一个豪气干云的字。现在想想,这“剑”字,只怕不是刀剑的“剑”,该是下贱的“贱”了。

    贱贵妃,多么可笑,而她还必须感恩戴德地接受这个称呼。不让宫妃来拜见她,便是要告诉所有人,她风灵晚即便是做了贵妃娘娘,在他眼中,亦仍旧只是下贱的女人吗?

    哼,不让宫妃来见,那她就主动上门。她要让铭帝知道,她绝对不是他捏在手里的软柿子。如今她已明白了这一切,她便不会再被动地接受,她要反抗,她要报复,她要让铭帝知道,侮辱了她的尊严与身体,是要付出代价的。

    而这些现在还不把她放在眼里的宫人们,迟早有一天,她会让她们在遇见她时,只敢低头而行。

    清冷美目淡淡扫过一路宫人,只微微一笑,众人便觉得眼前仿佛花蕊初放,纯净而美丽。灵晚未着宫装,但有几个胆小的宫人,已然低下了头行了大礼,想必是在宫中待的时间久了,一看灵晚的气质,便知道绝不是奴婢。有胆大的几个,没有行礼,却是啧啧称奇:好美!

    秋歌此时凌厉一声:“见到贵妃娘娘,居然敢不行礼,这是哪宫的奴才?”

    闻言,那几个胆大的再也支撑不住,跪倒在地:“奴婢(奴才),问娘娘金安,娘娘恕罪!”

    赞许的眼光看向秋歌,半晌灵晚才用动听的声音道:“都起来吧,不知者不罪。”

    那跪了一地的太监宫女,此时均对灵晚的大度感激得几乎痛哭流涕。而灵晚心中,想的却是收拢人心。

    贞妃所居的紫薇宫其实离清淑宫也并不太远,理由无他,四妃本就品级不低,所以离皇后和皇贵妃的宫殿也远不了。所以,灵晚也没走多远,便到了紫薇宫的大门前。

    灵晚的前脚才迈进了紫薇宫的门坎,一阵香风飘过,鼻尖便感觉到一阵阵麻痒。灵晚身体什么都好,偏生对花粉什么的特别敏感,只要一闻到便一直想打喷嚏。

    不过,她这位姑母,什么也不偏好,偏生又只爱花香,所以,这紫薇宫别的不多,花最多。灵晚虽然早有准备,却仍旧是喷嚏打个不停,差一点儿没流下眼泪。

    这时候,一阵清脆笑声传来,灵晚未抬头,只伸手接过一方丝帕,瞬间便捂上鼻口。片刻后,灵晚已好了许多,只是鼻头微红,眼角带泪地埋怨道:“姑母,您这儿的花花草草,怎地越发多了?”

    风青璇掩口笑道:“臣妾哪知贵妃娘娘今日会大驾光临,所以,事先也没能将那些花花草草的清理一下。”语罢,又转头对一名宫女道:“青荷,去把那些花儿都搬出去晒晒太阳!”

    那宫女闻言早已和几名随侍的宫人一起开始动手,灵晚这才娇嗔道:“姑母也来笑话灵儿了吗?什么贵妃娘娘,我只是姑母的灵儿,永远都是。”说着便撒娇地冲到风青璇的怀里,蹭了蹭脸,结果没想到风青璇的宫装上也熏了花香,冷不丁地,又被呛得喷嚏一个接着一个,这下,可把风青璇给乐得呵呵地笑个不停。

    灵晚推开风青璇足足退了十几步,这才定住身子,皱着眉头说:“姑母,你换身衣裳吧,灵儿可快要被你熏得晕过去了。”

    风青璇笑道:“等着,姑母去去就来。”语罢,一转身,便去了屏风后更衣。灵晚拿着那染了药的丝帕,又嗅了一阵,这才觉得舒服了。而此时,风青璇也已经换装完毕,只着了一件浅色的素服,而身上已再无一丝花香。

    “以后,要见姑母便差秋歌来唤我,别自己跑来了。姑母这儿的香味一时半会儿也除不了,你来一回就受一回罪。”

    灵晚此时温顺地点着头,心里也是早就后悔跑这一趟了。

    看着风青璇含笑的脸,灵晚再一次仔细打量着她的这个亲姑母:饱满的额头,珠圆玉润的脸,还有依旧含笑的红唇。爹在她出嫁之日,已交代有事便来寻姑母,可是灵晚此次再见到这个姑母,感觉已然起了变化。

    不是灵晚心思太过复杂,而是她的一句贵妃娘娘已然透露了太多的信息。风青璇虽贵为四妃之一的贞妃,可私底下却一直不受铭帝待见。以前,灵晚一直以为是姑母与铭帝之间有些不合适,可现在灵晚却明白,这一切只不过因为她姓了风。

    既便是后来为铭帝生下了周汉王夏侯煦,也只是封了一个贞妃便再未晋级。而灵晚尚未入宫,便已然封了一个皇贵妃,这一切在别人眼中是必然,而在风青璇眼中,却未必这般简单。

    灵晚此时不得不再一次佩服铭帝的高明,他的这一招一箭双雕,简直堪称完美。于风家,既然封了皇贵妃,便没有了风青止反对,因为,在风青止眼中,女儿再心疼,也疼不过儿子。所以,皇贵妃的尊贵程度已能让他满足,便绝不会多言一分。

    而此事于风青璇而言,便是另一个策略。风青璇求而不得,而却偏生给了自家人,这种心情,外人不明白,深宫之中,却无人不解。这一点,灵晚方才进宫几日,便已有了深切的体会。

    所以,铭帝此举,要的就是风青璇的这种反应。只要她起了妒意,那么,便能在无形之中,分离掉灵晚与她的感情,甚至可以削减掉风家在宫中的势力及地位。于公于私,此种做法,铭帝都是获利最多的人。

    灵晚此时没有再说话,只是寻了一处舒适的地方坐了下来。以她对这位亲姑母的了解,该不是如此肤浅之人,想必只是一时的不满,事后,该是能想通这层道理的。如若不然,她也不可能在不受宠的情况之下,仍然无人撼动她四妃之一的位置。

    见到灵晚的反应,风青璇也平复了脸上的复杂表情,随着灵晚之后坐了下来。不过,明显地能看到位置的差异。显然,她这位姑母,还余气未消呢!

    “灵儿,此次前来,为了何事?”这风青璇也确实不是一般人,只从灵晚脸上的浅笑便看出了深意。直接地改了称呼再不唤其贵妃娘娘,也早不再称臣妾。灵晚见她已无明显敌意,便也放缓了脸色道:“姑母,灵儿委屈。”

    “怎地现如今还有人能欺负你?莫不是,那人是皇上?”这风青璇显然是气得糊涂了,虽然猜对了人,可话语之中,仍透着些不满意。

    “是,姑母为灵儿做主。”

    灵晚也不含糊,只做楚楚可怜状,她知道以风青璇好强的个性,硬着来怕是不行,反正她本就是晚辈,顺着摸她的脾气,应该错不了。

    “灵儿,你这话又从何说起。不说姑母为你做不了这个主,便是真有那能耐,皇上也是你我能碰的吗?”风青璇正色道,眼色还左右地看了看,示意灵晚说话得注意着分寸,以防隔墙有耳。

    灵晚脸色黯淡下来,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却真的不再说什么,只是拿一种小鹿般的眼神瞅着风青璇。

    “灵儿,到底何事?”

    风青璇到底也不是糊涂人,再一次沉声问道。灵晚语未出,泪先涌,这一回却不是做戏。她也拿眼左右看看,风青璇一挥袖,那身边的宫人们,便一个个地去了。

    “灵儿,这下你可以跟姑母说实话了吧?”

    “姑母……”灵晚扑倒在风青璇怀中,再也顾不得形象,大哭起来。风青璇一时无语,只任由着灵晚尽情发泄着。半晌之后,灵晚终于自她怀中抬起头来,而此时,灵晚脸色一片灰败,只咬着牙说了一句:“皇上,他好狠!”

    闻言,风青璇的脸色也终于变了,有些无奈地问:“怎么了?”

    “姑母,你在宫中二十余载,可九表哥今日亦只是与我同岁。那日,皇上说,他四十便不能再行房事,这,这是何故?”

    听到灵晚如此直白的问话,风青璇的脸上也浮现出尴尬之色:“灵儿,皇上为何要对你说这些?是否因为不能宠幸你,所以才会这么说?”

    “因为,灵儿已经侍寝,宫砂已破!可皇上,皇上竟告之灵儿,入幕之宾实乃他人。姑母,你可要跟灵儿说实话,皇上他,是不是真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