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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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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色皎皎,人生短短。

    有人在楼上高台吹笛,笛声悠长,引渡人的灵魂浮起,悠游向远方。

    司徒取出一块玉牌,递给了细雪。

    这玉牌,是她央师父去找来城内最好的青铜匠人做的,模具已经毁掉,世上独一无二。

    “从今以后,你替我办事。”司徒鼓励似的拍拍他的肩膀,笑着说道:“待我如愿以偿嫁给心仪之人,你便可带着两千两和自由远走高飞。”

    “那,”细雪收下牌子,笑着对司徒深深做了一揖:“在下定当为姑娘之事,竭尽全力,祝姑娘早日如愿,郎情妾意!”

    司徒知道此人机敏,也就报以微笑,并不在多说什么。

    以后,有了这个秘密的眼线,她的很多事情,都可以暗暗进行了。

    细雪也是个麻利的男人,为了避免馆内疑心,不敢留得过久,收拾完便下去了。

    司徒忙了这么一天,也累了,便从软椅上起身,打开拉门走进了内室。

    她把鞋子蹬了,拉开稠面的被子,慢慢躺进去。

    害,好冷,被子的深处。

    真希望有电热毯。

    司徒叹了口气,但她不知道为什么。

    来到这个世界短短几日,忽然觉得有些沉迷。虽然这里连日不绝的下雪,下雪,下雪。但是它自有其独特的魅力。

    就像这里,十层高阁宾客络绎,无数院落围绕温泉而建,美得别致,雅俗共赏。

    她好爱此地的风物,爱这里暗藏在落寞下的繁华。人的一生很少有自由的境地能使我们体验生活的魅力,人们往往是疲倦不堪地挨着小日子,获得微薄的喜悦。

    司徒缩在巨大寒冷中温暖的一角,如果实在不能离开这里,那她一定要好好活着,遍尝美食,周游列国。

    在此之前,她有一个一直期望可以带上路的人。

    明天,一定要好好地、好好相处……司徒想着想着,朦胧闭上了眼,落入毫无记忆之地,轻轻的睡着了。

    高远之处笛声悠扬,像是有情郁于心腹,只可倚高楼一曲扬之。

    枯寂。

    又开始飘雪。

    漫天飞扬的雪花死死地笼罩了小平城,纵使是寒冬腊月里,也从没见过这样可怖的下法。

    “公子不冷么?开窗望着雪出神良久了。”一个年方二八的女子立着,凝眉注视那位郎君。

    “我总怀疑,平城会被雪淹没。”灯火明明灭灭,照亮了他的脸,是陈巧阳。

    “淹没便淹没了。”雪鹅道,“一把火烧了,林子还能拿来继续育肥种地呢。”

    “过去不懂事的时候,第一次看落雪,我和皇帝说过,平城一定会被冬雪活埋。”陈巧阳关上了窗子,有些雪落在他发梢,灯火一照,像是撒了一把金粉。

    “皇帝告诉我,平城历史虽不久,但却是个欣欣向荣的地方。雪只会偶尔落下,这里很少下雪的。”他的语气里带了迷茫:“怎么就开始飘飘洒洒,一年比一年唬人了。”

    “您叫我来,问我这么些平城往事,究竟是何意?”雪鹅只能哭笑不得地在心里骂这人有病,生得鼻是鼻眼是眼,怎么这么顽固:

    她才几岁?怎么就知道那些。

    “听说你是最早被阁主收养的孤雏,应该对他有些耳闻。”陈巧阳道,“国师说过,我不可以来这个地方,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您…”

    “我不明白,为求甚解而来。”

    “只能说,我们阁建立时,平城已经在了许久。”雪鹅想了想,才道:“原本呀,平都繁华得紧,后来渐渐有孤儿流离失所,阁主心中不忍,召集起被遗弃的孩子们,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得建立此地。”

    “他是个慈悲之人。”陈巧阳道。

    “只有第一批孩子知道他是确实存在的人,”雪鹅带了打趣的样子,幽默地道:“后来这里规模越来越大,新的孩子都以为他是个传说,当不得真的。”

    陈巧阳察觉到她渐渐在松口,于是更进一步:“不知道如今,可否一见阁主先生?”

    “阁主不接见外人。”雪鹅带了歉意,“我知道公子心底有惑。臂如国师断言你必须早婚,国师阻止你来到此地。可是我们只能回答听见过的秘密,就算是阁主,也对于你的命运无能为力。”

    阁主确实是个男子。陈巧阳想了想,她这话又透着机锋,像是有意要暗示什么。

    “这一场雪,不知道什么时候停。”雪鹅带着笑对着陈巧阳微微一福,“时辰不早,我也不宜久留,公子的问题,来这里多少次也不会得到回应。不必浪费时间求问。”

    她说着,居然也不管客人留不留,直接抱起琵琶推门而去。

    陈巧阳越发觉得,这里的人知道的东西,远远比表面上要多。

    此时,已经几乎耗到天明。

    不知道那个女孩睡得怎么样。他知道睡的时间已经不多了,干脆抿了口酒,慢慢宽衣解带,步入温泉之中。

    保持清醒。他告诉自己,早晚有一天会弄明白国师背后卖的什么药,在此之前,他不会妥协的。

    这个看似一派平安的平都,起伏错落的朱红楼阁,古色古香的幽深街巷之下,藏着一个巨大的秘密。可究竟是什么?

    陈巧阳在温泉里闭目眼神,以便早上带着那个小姑娘四处逛逛,毕竟是妹子手边的红人。

    可就在这时,很突然的,隔壁传来一声惊叫。

    是司徒的声音没错,可是却听不清她具体的言辞。

    陈巧阳眉头一蹙,来不及擦净身上的水渍就起身匆匆忙忙地披上浴袍赶去。

    对间温泉里没有人,他直接拉开了卧室的门,一时因里头的场景怔住。

    居然有一个男子正站在司徒身后在替她梳头,因为自己弄出的动静,这二人皆是面色不解地转过了头。

    完了。陈巧阳心底悚然:她居然点了个男人。

    “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司徒的话刚一出口,忽有种奇怪的感觉:像是被捉了什么一样。

    的确,睡得正香,细雪忽然在卧居门口敲门,长长短短敲个不休,把自己吵醒了。

    他只说了一句话,当即就把她前来开门时的怒火压下:

    “主子,知府处张桑平死了,是上吊,人刚抬出来。”